徐盼忙得脚不沾地,但还是抽空回了一趟家,陪爸爸吃了一顿简单的饭。
曾美欣母女都不在,徐盼一问,才得知他们去曾美欣舅舅家吃饭去了,曾达一直不待见妹夫,所以徐宏志也就不去惹人嫌了。
见父亲有些愁眉不展,徐盼追问下,才知道父亲又在为工厂贷款的事儿发愁了。
大舅子曾达作为帝都城市银行的副行长,总是时不时拿乔,完全是看心情放贷,又和别的银行通气,总让徐宏志拿不到别家银行的贷款。
这些年,用银行贷款这个杀手锏,曾红梅才能将徐宏志父女俩人拿捏得死死的。
徐盼听了,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公司最近在招标服装加工厂,于是鼓励父亲:“要不,爸爸,你去投标试试吧。”
“算了,”徐宏志心中忐忑,有些打退堂鼓,“我们是个小厂,哪能拿下这些大单子。”
“小厂怎么了。”徐盼有些无语,“泽尼公司只是想找一家品质和价格都合适的制造工厂,咱们清宏服装厂完全符合要求啊。”
徐宏志还是半信半疑,夹了一筷子菜,又扒拉了一口饭,却食之无味,心里总想着这件事。
思来想去,他下了决心,第二天便战战兢兢地递上了投标书,不过,结果如何,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泽尼公司招标结果很快出来了,中标的是徐家的清宏服装加工厂。而凌高集团的招标结果也随后出来,是本地一家有口皆碑的老牌大厂子。
徐宏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整天笑得合不拢嘴,见人就说自己是托了闺女的福。
拿到这个结果,顾凡泽看向一旁梁策的眼神十分复杂。
在这质疑眼神下,梁策竖起三个指头跟顾凡泽保证发誓:“清宏服装厂能中标和徐盼没有一毛钱关系,确实是因为品质可靠,价格公道。”
这倒是真话,要不是中标后,徐宏志主动对梁策说起自己女儿也在泽尼公司上班,梁策压根就不会知道这事儿。
顾凡泽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眉头微皱,面色凝重:“争取尽快做出第一批成衣。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梁策点头,叹了一口气:“知道了,但如果这批服装卖不出去,咱们就只能宣布破产了。”
顾凡泽看起来高冷苛刻,实际上却是个有血性的人,此时,他眯起狭长而深邃的眼睛,果断决绝道:
“与其看着它慢慢死掉,还不如拼尽全力搏一搏!”
梁策也豁出了全部身家,自嘲地笑笑:“反正咱们已经把公司所有资产都抵押到银行了,还不出钱就破产。”
随即,梁策突然又幽幽叹息一声,正色道:“泽尼是咱们多年心血,眼睁睁看着它毁于一旦,别说你了,就连我都不甘心。”
徐宏志了解到泽尼公司的状况后,加班加点赶制了一批成衣出来,但是却再一次陷入滞销的困境……再一次印证了,失去了消费者信心的企业就失去了一切。
而这时,凌高集团的新品也发售在即,公众和媒体抱持观望态度,但几乎都不看好他们的垂死挣扎行为。
新上任的林亦原董事长更是带着所有懂事一起放火烧了仓库中所有便宜布料。并在现场慷慨激昂地承诺:“凌高集团永远不会再使用便宜布料,对过敏的消费者加大赔偿力度,请公众再给凌高一次机会!”
媒体纷纷质疑凌高集团作秀,但大多数人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坚决,而是处于观望之中。
只有几家小媒体信誓旦旦说凌高集团和泽尼公司永无翻身之日!
民众也处于摇摆不定的观望态度中,他们中很多人曾是凌高集团或泽尼公司的忠实消费者,但现在,谁也不敢去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谁知道他们的衣服质量好不好。
这年夏天,泽尼公司仅靠抵押贷款,就足足硬撑了一个多月,眼看着生产出来的衣服一件都卖不出去,堆积如山。梁策整日忧心忡忡,心急如焚。
顾凡泽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或者是早已接受现实。
破产清算已经近在眼前。
控股的凌高集团不是不想帮,而是有心无力,他们自身尚且难保。
没过多久,嘲讽声铺天盖地而来,有些媒体说他们是跳梁小丑,垂死挣扎的行为显得可笑。这股舆论的风向让泽尼公司和凌高集团更加处境艰难。
就在公众的一片质疑作秀声音中,媒体巨头——人民商报网却在财经版头条却爆出了一条重磅新闻。
在一片质疑声中,这条新闻成为一股逆流而上的清流。
这篇报道称:近日,质监部门发布随即抽样调查,列出合格率排行榜,排名第二的凌高集团服装达标率为99.98%,排名第一的泽尼公司达到惊人的100%合格率。
因此,人民商报评论其为——知耻而后勇,将诺言落在实处。
作为官方媒体巨头,人民商报的报道影响力远远大于小媒体们。
而质监部门实打实的数据,成为这场公关危机战的关键性决定因素,给摇摆不定的消费者吃下一颗定心丸。
消费者信心迅速逐渐恢复中,泽尼公司的销量也渐渐回暖。不久,销量甚至一度超过毒布料事件之前,终于安全度过一次公关危机。
这次事件,梁策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给顾凡泽,赞道:“你脑袋真灵光,怎么想到质监部门会查我们的?”
“因为那批质量不合格的衣服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我猜想质监部门下回一定忍不住首先检查我们和凌高集团。”
顾凡泽笑笑,放下心中大石,人也显得轻松不少。
梁策忍不住笑意,眉头舒展,心中十分快活:“没想到,反倒给咱们做了一个官方宣传,有钱也买不到的广告。”
泽尼公司的危机解除后,为了避免再一次发生孙氏工厂的毒布料事件,泽尼公司正式向徐宏志提出,希望收购清宏服装厂。
家里,徐宏志叫了徐盼回来,父女俩一边吃饭,一边商量。
“算了,”徐宏志心中忐忑,有些打退堂鼓,“我得保住你妈的心血,怎么能随随便便叫人合并了。”
“什么跟什么啊,那叫收购。”徐盼有些无奈,耐心解释道:“泽尼公司只是想自己掌控一家制造工厂,一旦收购,也就拿走一半以上的股份。”
徐盼见老爸两鬓花白,自打妈妈去世后,他一个人打理工厂,吃尽了苦,受尽了气,苦苦操劳支撑了八年,心中不由得心疼不已。
徐盼看了爸爸一眼,“作为被收购方,你最多可以持股49%,但是这样一来,清宏服装加工厂不仅不用到处贷款求生,反而会比之前更加壮大。”
徐宏志还是半信半疑,筷子停在半空中,忍不住犹豫问道:“那他们会不会把工厂的名字给改了,这名字还是你妈在世的时候取的呢。”
徐盼噗嗤一声笑了,给父亲盛了一碗鲜美的鱼汤,递给他。
“如果老爸你能接受工厂交给别人打理,名字的事儿就交给我,我保证他们不会更名。”
“真的?”徐宏志开始动摇了。
“泽尼公司想要的是一家高质量,并且可控的制造工厂。对他们而言,工厂叫什么名字是毫无意义的。”
双方最后达成一致签约收购,泽尼公司以高出市值的价格购买其中51%的股份,由公司派专人管理。而徐宏志以旧工厂入股,成为第二大股东。
另外,双方专门补充了一条:工厂保留原名字,依然叫做清宏服装加工厂。
徐宏志是个专精的工匠式老板,善长于服装打版,却并不擅长经营管理。所以徐家工厂才会在徐盼妈妈一死,就漏洞百出,问题连连。
这下交给泽尼公司以后,徐宏志以后只管每年分红收钱就行了,多年以来背负在身上沉甸甸的重担一轻,徐宏志也像是年轻了至少十岁,整天红光满面,精神奕奕。
而同床异梦的妻子——曾红梅却感觉到了危机,徐家工厂现在经营好了,还交给了别的公司打理,就再也不需要城市银行的贷款了。
那么,老徐也就不会再那么听自己的话了,甚至不用听大哥的了。
曾红梅侧卧在床边,看着外面的灯光隐隐透入,心中十分烦躁不安。转念又想到,但要是工厂经营不善,倒闭了也不成,那他们一家不都得去喝西北风么。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她心里纠结得不得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而她的女儿——曾美欣这几天却比她难受多了。
昨天,走完秀以后,曾美欣照常在家里躺在沙发上,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电视,一边涂鲜红的手指甲。突然从电视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偶然间的一抬头,曾美欣吓了一跳,还以为眼睛花了。
连她手中的指甲油瓶子骨碌骨碌“啪”的一声滚落地上,洒了一地的鲜红油脂都来不及去管。
电视里向公众致歉的人是前男友,那个穷鬼林亦原?!
可是,电视上明明,明明写着——凌高集团董事长林亦原。
天哪,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盼!徐盼——”曾美欣激动得声音微微颤抖。
徐盼的门“吱呀”一开,她一脸茫然的探出头:“怎么了?美欣姐。”
“你快过来!”
曾美欣来不及解释,只是豆蔻鲜红的指尖哆哆嗦嗦地指向电视机。
徐盼也看得呆住了,惊讶得捂住嘴,“阿原,凌高集团新任董事长?”
她突然恍然大悟道:“哦,难怪不得。我之前就看见报道凌高集团新任董事长的名字了,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原来竟然真是阿原。我的天哪!”
这时候,她再一次回想起林亦原辞职时,对自己说,他的家人需要他。现在想来,原来是凌董需要他。
这个家伙藏得未免也太深了吧。
突然,徐盼又好气又好笑地想到,这家伙守着这个大个集团,竟然让自己请他吃饭,真是抠门。
曾美欣却是另一番心思,她对于当时主动和这位隐形富豪提出分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那会儿她没提分手,现在说不定都谈婚论嫁了。
虽然懊悔不已,但现在也还不晚,她暗自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她要主动出击,一定把林亦原抢回来。
他肯定还是喜欢自己的,曾美欣有这个自信。
她喜滋滋地捧着脸,林亦原是凌高集团的董事长,那自己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了,马上要做董事长夫人了,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