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莉娅犹豫着突然开口：“就那个事儿，我该跟顾凡泽坦白吗？”
小琪拿着玫瑰的手一顿，只说了一句话，“你能骗他一辈子，能保证永远都不露馅吗？”
徐盼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
第二天，一个外貌极不起眼的年轻男人来造访顾凡泽，徐盼为他倒好茶水退了出去。虽然她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好奇，但人家有事要谈，不得不乖乖离开。
“顾总，那个女人和孩子，我们总算调查出了一点线索了，那个女人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我们正在全力寻找那个长大的孩子。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眼前的男人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侦探，这几年一直在为顾凡泽调查当年他父亲在帝都探望的那对母子的情况。
可惜几年了，事情毫无头绪，眼下却突然有了一点线索。
真相要跃出水面之前，他心中反而是一片寂静和漠然，这件事困扰他太久了，也纠缠了他太久，久到已经让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愤怒。
“知道了。”他语气淡淡。
“对了，我顺便调查了你之前说的那个莉娅，”侦探想了想，挠挠头，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这个女孩实在是太……太神出鬼没了。几乎没有任何她存在过的痕迹，就像凭空出现的人物一样！”
“什么？”顾凡泽微微有点惊讶，若有所思道。
侦探有点无奈，查个大活人的背景都查不出来，显得自己很没能力似的，这使他感到十分挫败。
侦探走后，顾凡泽叫了徐盼进去，徐盼一脸懵然跟着进来，顾凡泽示意她坐下，她心里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于是心砰砰跳动的坐在他对面的皮椅上。
环视左右，徐盼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候审的犯人，这种感觉真是……
公司步入正轨后，顾凡泽终于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了，他打算尽快对心爱的女孩莉娅告白，但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对她一无所知——而且现在的最新情况是，连侦探都查不出她的背景。
他不信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徐盼给她做过不少衣服，想必和她关系匪浅，一定知道些什么。
徐盼咽了咽：“顾总，有事吗？”
“关于莉娅，你没有什么事儿要跟我坦白的吗？”
顾凡泽一边转动手上的派克钢笔，一边紧盯着她漆黑透亮的眼睛。
他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徐盼心里顿时慌乱起来，脑海里迅速思索着，不由自主开始轻咬手指甲。
是了，是这个动作！顾凡泽眯起眼睛。
难怪他之前一直觉得熟悉得很。顾凡泽眼睛一亮，像是捉住了正在行窃的小偷，轻声命令道：“别动！”
徐盼一惊，眼睛微微睁大，轻咬手指甲的动作一滞，像是被人用遥控板按下了暂停键。
她真就一动不动，只剩下一双水灵的眼睛不停眨了眨，表示内心疑惑。
见了她呆萌的样子，顾凡泽忍不住笑了笑，随即立马恢复正经，正色道：“有心理学家做过调查，两个很熟的人会使用同样的小动作或口头禅。”
徐盼还是不动，只是不停眨着眼睛仿佛在问着什么。
“你现在的这个动作，和莉娅思考时的习惯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几乎可以断定，你们俩人一定很熟，经常呆在一起，对不对？”
徐盼还是一动不动，这下连眼睛都彻底不动了。就像一块刚刚雕好的石像。
顾凡泽等了半晌，见她没有动静，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你可以动了。”
徐盼浑身一松，赶紧放下手指头，却始终沉默不语，似乎内心正在经历激烈的纠结。
“我问你话呢。”
“呃……”
徐盼是想说出来的，不想再骗任何人，但一张嘴，才发现要说出真相比她想的要艰难百倍。
话到嘴边，就像喉咙被鱼刺卡住了一样，只剩下一个拖着长长尾音的呃字。
顾凡泽站起身来，干脆绕到徐盼的椅子后面，走来走去，从高处看见徐盼苦恼的神色，和十根纠结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头。
顾凡泽见有戏，于是继续加码道：“我记得莉娅曾经在签名时下意识的签了一个双人旁，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也姓徐？”
听到这个字，徐盼突然如遭电击，心惊肉跳，猛地往椅背上退后了一些，顾凡泽见状，心里有数了。
于是他又开玩笑，缓和气氛道：“当然，双人旁不能代表什么，她也有可能姓‘徒’，‘征’，或者姓‘得’，对吧？”
他话说的轻松，徐盼听得不轻松，明白他的调侃之意，反正她二十多年来的人生就从没认识过姓什么徒，征，得之类的人。
直面真相之时，徐盼心里越发有些胆怯，甚至有些心惊胆颤，仿佛画皮要在别人面前亲手撕下自己的面具了。
这一天总是要来的。
徐盼深呼吸一下，长叹一口气，准备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她轻声道：“你没猜错。莉娅的确和我关系不一般，也确实姓徐。”
很好，顾凡泽满意点点头，他终于撬开了徐盼的口风，本来不想用这种方式去打听莉娅的消息，但是眼下除了她，恐怕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了。
“我就是莉娅。”
徐盼仰着头，抬眼看着他，一脸认真回答。漆黑晶亮的眼睛里有他的倒影。
顾凡泽突然楞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的笑得泪花都快出来了。
他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捂着笑疼的肚子，对她说：“你这笑话不错，很好笑。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徐盼没笑，只是抬眸看他，“我说真的。”
“继续编。”顾凡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恢复正经道：“算了，你不想跟我说就算了。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他挥了挥手，揉揉笑得酸疼的脸，“行了，你先出去吧。”
徐盼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咕哝道：“你让我说的，说了你又不信。”
顾凡泽想通了，既然真心喜欢一个人，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年纪学历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他当即给莉娅发了一条信息：“莉娅，明天我想见见你，有话跟你说。”
徐盼看了信息，哀叹一声，说真话都没人信，就算她现在冲进去把莉娅手机拿给他看，恐怕也只会被当成偷莉娅手机的小偷吧。
除非，除非他亲眼看到莉娅和自己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