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展览馆的路上,中途又堵车一个多小时,幸亏约的11点多,幸亏出门得早,预留的时间充足,否则非迟到不可。
“你们连个接头暗号,什么信物都没有,到时候怎么认得出来?”趁着堵车时,徐盼道出心中疑惑。
“一定认得出。”小琪脸上有种莫名的自信。
她拿出手机,划拉着屏幕,清了清嗓子,饱含感情地说:“给你念念啊,他之前写给我的——虽然我们不认得彼此的容貌,却熟悉彼此的灵魂。”
念完后,她两眼放光地望着徐盼,一脸期待:“是不是特别感动?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认出我的。”
“好吧。”徐盼耸耸肩,不好再说什么。希望他们的心灵感应真的有用吧。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二人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可怜的拉布被留在了车里。
两人心情愉悦的乘坐电梯上去, 展览馆里人不算太多,称不上火爆,但作为国内历史最长,规模最大的凌高集团名声在外,倒也不算太冷清,有不少人来来往往,走来走去地观赏这些影响了一代中国人审美观的杰作。
小琪开始忐忑不安起来,站在一个自认为最显眼的地方,左顾右盼,等待着网友‘束手有策’前来,她正面对着九十年代的那副最鲜红的女士套装手绘作品。
她是第一次见网友,心里没底,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认真看作品展的徐盼身上。
徐盼早有觉悟,自己此行唯一的目的是帮小琪挡住电灯泡,因此她才很放松,便认真欣赏起颇具年代感的设计作品来。
看着看着,她竟不自觉入了迷,觉得很有趣,沿着这些当年很“摩登”的衣饰手绘图走下去,恍惚间,竟仿佛经历了一条长达三十多年的时光隧道。
遗憾的是,小琪在过往的人群中并没有认出那位熟悉彼此灵魂的网友。
她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男士——那一张张或面无表情,或微微惊叹,或点头微笑的脸,终于陷入一种茫然和不确定中……
“小七?”远处,迎面走过来的梁策表情有些疑惑,似乎并不很确定。
看清来人的脸,小琪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来人竟然是那天在学校后门小吃街上叫她“神棍”的奇葩!
这,这,这人就是她网友?!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小琪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她转念又一想,既然他是“束手有策”,又轻而易举认出了自己,那就当过去只是误会一场吧。
她想好了,深吸了一口气,振作精神,满含期待地凝视着他,挥了挥手,轻声道:“嗨。”
然而梁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小琪,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略过了小琪,竟然朝徐盼的方向走去。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小琪愣在原地,眼睛微微睁大,刚抬起的手也停在半空,半天回不过神来。
阴差阳错下,两位网友竟然相见不相识,这是小琪万万没有想到的。
“小七?”
梁策走到徐盼旁边,带着疑惑神情叫她。
徐盼看设计作品正看得入神,听见有人在旁边出声,这才恍然梦醒,立刻转头,随后惊讶得愣住原地。
小七,取其谐音,正是小琪的网名。这一点,徐盼当然知道。
所以说……小琪的网友【束手有策】竟然是公司的梁总么!
“所以,你就是‘束手有策’?!”徐盼一脸不敢置信。
“我当然是,”梁策风度翩翩地笑了笑,语气温和,“我就说一定是我先认出你吧。”
他言语间似乎还带着些小小得意。
徐盼哑然失笑,大哥,你明明认错了人,还能这么自信也是不容易。
她哭笑不得,刚要开口解释:“你恐怕误会了……”这时,她电话突然震动起来。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梁策耸耸肩,做了个“你请”的手势。
电话那头,传来小琪失落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点落寞:“盼盼,他把你错认成了‘小七’是不是?”
“是,”徐盼看了旁边梁策一眼,“不过我正要跟他说呢。”
“你别说!”电话那头的小琪斩钉截铁地说。
“啊?”徐盼微愕,反应不及,愣了片刻。
又听见小琪求自己说:“盼盼,我求你,你别告诉他,既然我不是他心目中的‘小七’,再见面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徐盼抬眼看了一眼梁策,迟疑道:“可是……”
电话那头小琪几乎是哀求:“今天,你就帮我这一天,求你了!”
“好……好吧。”徐盼不忍心,答应了她。
一旁,梁策见了徐盼,他弯着眼睛乐不可支地笑了,没想到顾凡泽那家伙千辛万苦要找的可人儿,就这么从天而降落在自己眼前。
刚挂了电话的徐盼被他含笑的眼睛看得心里发怵,下意识摸了摸脸,自己有那么好笑么。
不远处,挂断电话的小琪仍然忍不住竖起耳朵关注那两人的动静,于是,她假装无意识观赏珍贵保存的设计作品,脚步却慢慢朝两人蹭过去。
梁策敛去笑容,正儿八经地跟她握手道:“啧啧,真没想到‘小七’竟然是你,你都不知道,自从上次周年之夜以后,我那兄弟顾凡泽找你都快找疯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无法回应他而已……
“是吗?”徐盼清清淡淡的回答,眼神飘忽,佯装并不知情。
梁策又见她身上穿的正是顾凡泽设计的衣裙,随即叹了口气,有所感慨:“他一直等着你出现,希望你能穿上他设计的衣服,没想到你动作倒是挺快的。”
徐盼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她微微蹙起形状优美的眉毛,心中满腹疑惑,这不是春姿公司的新品么?
梁策笑了笑,语气轻快起来,自我介绍道:“对了,我叫梁策,你呢?”
“我叫……”徐盼正想报出名字,却突然卡壳了。真名不能说,那她该叫什么好呢。
这个瞬间,她的脑海里成百上千的名字犹如弹幕一般喷涌而出,徐盼顿时陷入取名的纠结中,感觉自己被无穷无尽的名字之海所包围,像个溺水的人却抓不住一根稻草。
梁策不解地一扬眉,眼神疑惑,难道自己的名字还需要回忆那么久,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静静地等待着徐盼,并未打扰她。
一旁偷偷观察的小琪心里越发着急,她一跺脚就冲了上去,跟徐盼笑着打招呼道:“诶,莉娅,这么巧啊。”
徐盼立刻反应过来,想起自己中学时候的英文名就叫做莉娅,亏小琪竟然还记得。
梁策笑了,看着她说:“原来你叫莉娅。”
“是啊是啊,”徐盼呵呵一笑,应下莉娅这个名字,含混地混了过去。
梁策看着小琪有些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对了,他想起来了,是南大夜市的女神棍!登时,看向小琪的眼神变得尴尬起来。
气氛顿时变得怪怪的,徐盼感到两人间有一种莫名尴尬的气氛,她好奇不解地分别看了看两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俩没事儿吧?”
梁策率先展现一个男人宽广的胸襟,对小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你是莉娅的朋友,那天的事儿,算我的不对,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小琪噘了噘嘴,低声嘟囔:“我也不对,那天我不该胡说八道。”
两人冰释前嫌,握手言和,梁策哈哈一笑,小琪也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心中却是一片酸涩。
小琪猛地回想起他曾说过:即使我们不认识彼此的面容,也熟悉彼此的灵魂。然而,现实却是——自己站在他面前,他却根本不认识。
徐盼虽然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不过见他们相安无事了也就跟着开心起来,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地犹如月牙。心里为两人感到高兴。毕竟,他们俩人才是真正的网友。
灵光闪过,梁策突然想起什么,对徐盼道:“我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阿泽在楼上展览室里,我这会儿手机没电了,你先别走,我叫他去。”
徐盼乖乖地点了点头。
刚走两步,梁策马上又回过头来,不放心地看了莉娅一眼,生怕一转身她又溜走了似的,叮嘱道:“你千万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