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顾凡泽要打开后备箱之时,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拉布拉多犬吓了一跳。
拉布一阵“汪汪汪汪汪”的兴奋犬吠声着朝主人小琪原地跳起来,原来拉布醒过来后,从徐盼刚才打开的后座车门缝中溜了出来。
顾凡泽一见拉布,立刻脸色大变,“啊嚏,阿嚏,阿嚏!”的喷嚏打个不停,连忙挥手企图赶走拉布,情急之下,对小琪急道:“快把狗弄走啊,我对狗毛过敏!”
他不说还好,一说,小琪的脑筋立刻转了过来,暗暗朝拉布做了一个“上!”的手势。
拉布得令,以为是主人找的人陪自己玩耍,立刻欢脱地开始追逐顾凡泽,往他身上扑跳去,顾凡泽越是四处躲避,拉布越是玩得不亦乐乎。
顾凡泽面对自己毫无办法的狗狗,整个人狼狈不堪,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左躲右藏,完全成了拉布的人形玩具。
“你站着干嘛,快拉住它啊!”顾凡泽挥舞着双手,试图拨开正咬住自己裤腿不放的拉布。
小琪忍不住咯咯笑了,第一次见人怕狗怕成这样的。
拉布今年四岁半了,它体型不小,小琪使劲拍了它狗头一下,拉布立刻呜咽一声,松了嘴。
小琪轻松地抓着拉布脖子上的绳子,一边假装自己没有力气,任由拉布拉着自己前进,一边装作心急地喊道:“顾总,你快走啊!我要拉不住它了!”
顾凡泽刚从拉布嘴里重获自由,看了一眼“有气无力”的董小琪,来不及揭穿她的谎言。
又看了一眼作势要扑腾到自己身上,正呲牙咧嘴“汪汪汪”叫喊的拉布,顾凡泽来不及多想,便慌不择路地走了。
直到顾凡泽的车一阵风似的开出了地下停车场,小琪叉着腰,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起来。
徐盼也从后备箱里爬了出来,使劲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又蹲下身子,奖励似的拍了拍拉布的狗头,夸奖它道:“拉布,你立大功了。”
拉布一脸懵,但见主人和朋友似乎都很高兴,它也跳起来“汪汪汪”地高兴的叫了几声。
二十分钟后,小琪的车缓缓行驶在宽阔的大街上,两人都还有些心有余悸,小琪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问道:“你是回宿舍,还是回家?我送你。”
“去公司。”徐盼平静回答。
“不是吧,今天周末诶!”小琪咋舌,这家伙对自己也太狠了点吧,她突然忧伤地想到,莫非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活该自己是个学渣……
夜晚,诺大的一座城市苍茫而灯火辉煌,浓浓的暮色从办公楼的窗户渗透进来,好在办公室里有足够明亮而温暖的灯光去抵御吞噬一切的黑暗。
正在缝制衣服的徐盼有些心猿意马,她拍了拍脸,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人家顾总欣赏的人是莉娅,和自己根本没啥关系。所以要认真工作,认真准备比赛!
才刚下定决心不过三秒,她的心思又开始飘远了,一想起顾凡泽在莉娅面前称赞过自己手工精湛,她又傻乎乎的乐起来。
不多时,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骤雨声,徐盼放下手中的布料走到窗台边去看,唰唰的雨声越来越响,几颗冰凉的雨点无端溅到徐盼身上,外面的世界被密密斜织的雨幕所遮挡,只留下一座模糊的城市剪影。
潮湿的风夹杂着雨点卷进来,徐盼皱着眉,往外面的天空中瞧了瞧,好端端的竟然下起了大雨,真是让人烦恼。
关了玻璃窗,她搓了搓穿着单薄衬衣的手臂,感觉周围的空气有点冷,去找了件外套穿上。
她回头往老板办公室的方向走了一段路,见那个人办公室的地上透出一缕温暖明亮的光线。知道他也还没走。
而此时,老板办公室里的顾凡泽也听见了外面忽如其来的淅沥雨声,他抬眼,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黑黝黝的窗外,又将视线落回眼前的一张设计稿上。
这是当初徐盼面试那天,和自己作品拿反了的那张,纸上用彩铅画着一条海蓝色的裙子,和莉娅在周年之夜上穿的那条一模一样。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门外的徐盼这时突然想起之前放了一把伞放在办公桌抽屉里,再加上自己包里的那把,眼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大概停不了,于是她咚咚咚地跑回自己所在的设计部,取了伞再走回来。
“咚咚咚,”徐盼刚一敲完门,又有点后悔了,人家顾总要啥有啥,还需要自己巴巴地送伞来么。
刚想转身离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清冽又低沉的声音:“进。”
徐盼转身,握紧了一点伞柄,这下不得不进了,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频率,推门而进,心里没由来的忐忑起来,随即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明明是做好事,怎么弄得像做贼心虚似的。
想了想,徐盼又抬首挺胸,表情稍微收敛着些,显得更严肃了点。
门打开时,顾凡泽正站在衣架旁边,将穿到一半的西装外套利索地穿好,又整理了一下衣襟下摆,这才斜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事?”
他立在暖色的灯光下,光线轻柔地洒在他身上,没由来的在这个冰冷的雨夜里让徐盼心里生出几分暖意。
“呃,”徐盼几步走上前来,伸手将手中的雨伞递到他眼前,故作面无表情说,“顾总,外面下雨了,我想也许你用得上。”
随后是突如其来的静默,顾凡泽一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后领,一边若有所思地用目光打量着徐盼,只轻轻吐出几个冰冷生硬的词:“不需要。”
“哦,”徐盼垂头转身想走,却见顾凡泽唇角一弯,语气讥诮道:“你这么做是没用的,我不会在节目里让任何人有机会走后门!”
走…后 …门?!这几个字犹如一道闪电劈入徐盼的脑海,她一下愣住原地。
她惊讶得睁大眼睛,自己何时沦落到要靠走后门了?而且还是靠给评委送伞这种低劣的套近乎的方式。
想到这儿,她就来气,她一把收回雨伞,气鼓鼓地道:“爱要不要,不要拉倒!谁要走后门了?!”
话刚落音,外面的狂风骤雨的声音更欢快了,雨水唰唰地打着玻璃,徐盼仍是气呼呼地,恨恨地看了眼窗外黑黝黝的风雨之夜,刚转身欲走,又听见顾凡泽一脸淡漠地说道:“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去。”
徐盼气结,刚想将他刚才那句“不需要”原样奉还时,突然窗外传来响雷阵阵,还有呼啸的风雨大作声,淅沥的雨滴更加猛烈地打在玻璃窗上。
她犹豫地望了望窗外黑沉的天色,耳边传来风雨咆哮的声音,犹如一头巨兽正在窗外虎视眈眈地等待着,狞笑着尖叫咆哮。
徐盼缩着脖子,沉思了几秒后,果断认了怂,回去拿了背包,又提着装着那双高跟鞋的白色纸袋,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凡泽后面,微微垂下的圆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主动跟顾凡泽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上了车,顾凡泽开车从地下停车场出了公司大门,彼时徐盼才发觉自己送伞的行为有多么愚蠢,人家直接开车回家根本没有机会淋雨,竟然下意识地以为别人和自己一样出门需要伞,想到这儿,她不由暗骂自己笨。
她记得顾凡泽是有个圆脸小司机的,好像是叫做小莫吧,她有些好奇问道:“小莫师傅呢?”
顾凡泽发动引擎,头也不抬地回答:“他老婆生孩子,我准了他一个星期的假。”
“哦。”
车子缓缓从雨雾中驶去,大概因为下雨的缘故,街上人车都很少,徐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动声色地斜眼打量着顾凡泽,他脸色平静如水地望着前方,正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大概感应到徐盼的目光,顾凡泽突然看了她一眼,徐盼一慌张,赶紧瞥开视线,假装看向窗外,只见车窗玻璃上流下一道道水痕。
这时,她耳畔突然传来一阵优美柔和的旋律,是一首动人心弦的英文歌,男歌手带着磁性的声音浅唱低吟,仿若情人间的呢喃耳语。
徐盼不敢回头,仍然望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雨已经越来越小,近乎停止了,骤雨初歇,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突然想起,曾有个作家将大都市年轻人的爱情比作骤雨,来得猛烈突然,去得果断无痕。今天见到这样的骤雨,突然就想起了这样贴切的比喻。
顾凡泽见外面雨已经停了,伸手打开车窗,让微凉的夜风轻轻吹进来。徐盼闭上眼睛闻了闻,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连头发丝也跟着轻轻飞舞起来。
两人没有说话,各自沉默望着车窗外灯火通明的街道。
穿过后门夜市的时候,小吃摊都早早收了,只有街边零星的铺面还开着,此时的夜市在昏暗的夜色,朦胧的路灯映衬下显得格外冷清。
快到学校门口了,这时,车里突然响起一阵咕噜噜“”的腹鸣声,徐盼脸一红,随即捂着肚子,羞窘不已地斜眼瞟了一眼顾凡泽,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顾凡泽侧头,淡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问道:“你饿了?”
“没有啊。”徐盼头摇得像拨浪鼓,大晚上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也太丢人了。
她话音刚落,立马又传来一阵腹内长鸣,就像专门和她作对似的。
徐盼低头看了眼肚子,无奈地捂着脸,哀叹一声,啥也不用说了,太丢人现眼了。
见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顾凡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调转车头,又往夜市的方向而去。
徐盼见他调头回去,有些不解,好奇问道:“这是去哪儿啊?”
车子缓缓停下,顾凡泽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了眼车窗外,徐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街道边孤零零地开着一家烧烤店,整条夜市也就两三家店还开着灯营业。
“不用,我回宿舍泡完方便面就行。”徐盼看着烧烤店咽了咽口水,言不由衷地说道。
顾凡泽开门下去,回头说了句:“快下来,正好我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