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设计梦》巅峰决赛分为两期举行,两场成绩累计第一的人问鼎冠军宝座。
第一场快开场前,徐盼接到徐爸的电话,电话里徐宏志的声音似乎沧桑了一点,像是抽了很多的烟熏哑了似的,他嗓音里带着宠溺的笑意说:“盼盼,你好好比赛,觉得谁好你就选谁,别管你曾阿姨和姐姐,别的事交给爸爸处理。”
听了父亲的叮嘱,徐盼莫名感动,心中顿时有了底气,跟着弯起唇角微笑起来,打定主意不理会曾美欣拉长的臭脸,等会儿果断的选择颖妹就好。
临上台前,曾美欣又笑盈盈地转悠了过来,带着极尽讽刺的笑容说:“徐盼啊,你可真是有个好爸爸。”
这话说得徐盼一愣,眼神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没懂什么意思。
凑进了一点,曾美欣带着某种恶趣味的笑意,“你还不知道么,那可真是白费了徐叔叔一片苦心,你恐怕不知道你爸为了让你选那半吊子同学付出了多大代价吧?”
“你什么意思啊?”徐盼急切追问,刚才爸爸说什么来着,说什么一切都由他来处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除了安抚曾阿姨,他还有别的什么需要处理?——想到这里,徐盼心下咯噔一下,立马慌了神。
曾美欣高傲地翻了翻眼皮,讥诮一笑:“我舅舅明确说了,如果你不把留在舞台上的机会让给我,城市银行就立刻给你爸的工厂断贷!”
“而且——,”曾美欣拉长语调,微微倾身,压低声音,语气却十分锐利,“不怕告诉你,我舅舅已经跟别的银行高层打过招呼了,没有哪家银行会贷款给你爸的!”
徐盼心中一震,一时怔愣在原地。
所以……爸爸刚才电话里的意思是:为了支持自己,他准备让工厂倒闭么……
她心里一慌,那怎么行。工厂是爸妈曾经为之努力的心血结晶,如果不是为了工厂,她和爸爸又怎么会忍气吞声了八年,既然八年都忍过来了,为什么现在却要放弃?!
徐盼又转念一想,可是颖妹呢,颖妹该怎么办?她那么努力,这是她留在帝都的唯一希望。如果得不到这个机会,颖妹就要永远告别帝都,回到家乡小城去了。
这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催促大家上台了,舞台上的开场音乐已经响起。曾美欣说完,骄傲地转身走开了。
时间不多,徐盼刚想推开身旁熙熙攘攘的人群朝颖妹身边挤过去,却被工作人员催促着,被几只手同时用力推上了舞台,最后只留下一个急切慌乱的表情落在颖妹眼里,颖妹疑惑不解,她身边的工作人员又低声交代着什么,于是很快将这事儿抛诸脑后,做好上台准备。
节目在开场激昂美妙的音乐声中开始了,噼里啪啦地念完了一长串广告名后,主持人宣布:最激动人心的巅峰决赛第一场开始!
随后,主持人看了看坐着高低两排高脚凳的设计师选手们,他们也兴奋起来,个个摩拳擦掌,只有后排的徐盼独自走神,心不在焉。主持人又从后台请出了十四名模特,她们穿着简单的黑色裙子依次站在舞台上,如一朵朵灿然盛开的黑色水仙花,面对着设计师们一字排开。
接着,主持人大叔按上场排名问了一遍所有设计师们要选的模特。
从第一名开始,也就是目前最大的夺冠热门——张一伟开始,徐盼的手不自觉捏紧了衣角。
主持人很快问到她:“所以,上一场第3名,徐盼,你的选择是?”
徐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看了眼颖妹——她真诚微笑着,正目光灼灼地回望着徐盼。又看了看一眼曾美欣——她挑了挑眉,红唇弯起幅度,脸上挂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得意笑容。
面对众人的注视,徐盼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为难和痛苦,睫毛轻轻一颤,神啊,该怎么办?!
她既不想看到爸爸难过,也不愿看到颖妹失望。但让她感到痛苦纠结的是——选择只能有一个!
——也就是说,势必会有人因她的决定而受伤。
她一时陷入沉思,不自觉地开始轻咬拇指指甲,不停转动的眼睛暴露出她心里正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在服装制作完毕之前,评委们都会一直待在各自专属的休息室里,只能隔着直播的屏幕看各位选手发挥。
此刻,顾凡泽正放松随意地坐在评委休息室里的小沙发上,见到电视屏幕上明显纠结的徐盼,他稍稍坐直了身体,看向屏幕的眼神更加认真了几分,饶有兴趣地看着舞台上正咬着指甲纠结的徐盼。
不知为什么,这个动作,还有神情,给了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儿见过?
现场的舞台上,主持人见徐盼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徐盼选手,你的选择是?”
徐盼将手轻轻搭在膝盖上,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沉下来,缓缓答道:“曾美欣。”
“好的,毫无疑问,还是陈,”主持人大叔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等等,你刚才选的谁?!”
“曾……美……欣”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每个字却清清楚楚。
落在颖妹的耳朵里犹如晴空中的一道惊雷,她几乎站立不住,身形微晃,但仍强撑着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表情。只是笑容有些僵硬,看起来似笑非哭,让人心疼。
徐盼不敢去看颖妹那双纯净清澈的眼睛,她的真诚只会让自己更加内疚,更加自惭形秽。
曾美欣带着满面春风的笑意,浮夸地做了个转身亮相的动作,黑色的裙子随着旋转带来的风而飘扬起,她得意洋洋地走入晋级模特区域。
所有的设计师都选择结束后,主持人大叔带着遗憾地表情说:“非常可惜,今天将会有两位优秀的模特遗憾离场。她们分别是:李容佳、陈颖。希望她们在今后的道路上走得更好!”
颖妹脸色微微发白,神情有些黯淡,她跟在另一位模特身后默默朝舞台下走去时。
这时,所有设计师都目送着她们两人离开,唯有坐在设计师第二排高脚凳上的徐盼微垂着头,不敢抬眼去看颖妹离开时那落寞的背影。
颖妹离开舞台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徐盼,颖妹眼神中百感交集,眼眶里还泛着似有若无的泪光。随后,她决绝地扭过头去,大步流星地朝后台走去。
徐盼羞惭不堪,感觉自己没脸面对颖妹。她之所以不能顺从自己的本心,正是因为自己和父亲处于弱势。为了保住工厂,她别无选择——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却如此让人难受!
她紧紧拽住衣角,将含着的两泡眼泪硬生生憋回去——不能哭,哭了就输了!
她松开衣角,深呼吸一下,调整了一下情绪。但她心头始终憋着一口气,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自己不让以后的人生像这样任人摆布!
——所以,除了变得更强,没有别的方法!
此时,正评委专属休息室里,顾凡泽正双手抱臂,微微仰靠在沙发上。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视屏幕,现在镜头给了徐盼前排的一位男设计师,却能不经意看见背景中悄悄握紧拳头的徐盼。
刚才徐盼的选择可谓出人意料,顾凡泽还清楚记得徐盼在向他恳求一份工作的时候,那明亮而坚定的眼神,看似恳求,实则寸步不让。
他突然有点好奇了,到底是什么让她服了软。此时,他隔着一块电视屏幕都能感受到徐盼压抑着的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