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被惊醒,恶魔的声音似乎仍在我耳边回荡,我强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安慰自己:“还好是做梦!还好是做梦!”
是的,只是做梦!
也许是我最近的生活太过美好,太过顺利,所以老天都嫉妒了,搞到我最近总是做梦,很恐怖、很恐怖的恶梦。
梦中那位如太阳般耀眼的狐族少年莫名其妙地离我远去了,我苦苦追寻,苦苦呼唤,然而大雾弥漫、阻碍重重,我拼尽全力,双脚却被灌了铅一样,移不开半步。
总是被惊出一身虚汗,总是在梦醒后告诫自己:“梦都是相反的!梦都是相反的!”然后又猛然醒悟,这句话,当我做美梦时,梦中的恶魔似乎也反复强调过。
然而一走出寝室,一看到颜雨那灿若桃花的笑容,我的心就立即平静了。
还好!现实中我的生活还是鲜花盛开,歌声缭绕,幸福地不得了!
这不,虽然颜雨躲着藏着,我还是隐隐知道了,他在偷偷帮我筹备我的十八岁生日宴。
十八岁!成人礼!
想想都快乐!想想都要笑出声!
农历的五月十五日,真是个好日子啊!一面是春暖花开,一面是夏至将至。气候宜人、雨水丰茂、万物复苏、欣欣向荣,就算把天下所有的美好词语堆叠起来形容它也是不为过的呀!
出生在这一天的我,就像奶奶说的,注定是被上天眷顾的天使吧!
我是幸运儿!我是天使啊!即使是噩梦中醒来,我都要忍不住对着夜空宣告!
我装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样子,兴奋地等待着颜雨给我准备的惊喜。奶奶打电话来提醒我,说十八岁生日是个大日子,是我成人的分水岭,要我一定不要简简单单地过。
我忍不住告诉她:“奶奶,您不用担心,颜雨帮我记着呢!他有帮我准备。”
“那样啊!”电话那头的奶奶沉默片刻,说道:“那样的话,奶奶就别上来了吧!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一定会很热闹,我要是来了,你还要照顾我,反而玩得不尽兴。”
我撒娇道:“奶奶,您是您,您在我心中永远排在第一位。”
奶奶呵呵笑道:“小玉是个乖孩子啊!但是奶奶还是月底来吧!到时顺便为小玉的玉坠施法,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学习任务重,也不好老请假回家!”
“要玩得开心啊!小玉,你长大了,就敞开胸怀好好地享受人生吧!”奶奶的祝福万年不变。
没有奶奶的生日,应该也会很完满吧?我带着偷笑盼望着。
终于,这一天来到了!很凑巧的,是一个星期天,这天的下午,是一周当中唯一一个不用上课的下午,这天的晚自习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老师坐班的晚自习,老天还真是眷顾我呢,连日子都安排的这么贴心。
“盘兮玉,今天下午我们去玉阳农庄玩啊,那是魏江楠的爸爸开的,邀请了我们很多次了呢。”上午的时候,颜雨就来通知我。
“好啊!”我笑眯眯地答道。心里却嘀咕怎么把我的生日安排在玉阳农庄啊?那地方我知道,老听魏江楠吹嘘,虽说是农庄,实际上就在城郊,坐公交车也可以到。据说是很气派很奢华的休闲会所。
他会请哪些人呢?坐上魏江楠来接我的小汽车时,我不免还在猜测。
接送的车子就搞得这么夸张了,到时的生日宴,会不会夸张到让我想死的心也有?我不免担心。
“盘兮玉,你不用太拘谨,我爸的农庄经常接送客人的,尤其是舍得大把大把花钱的客人。”魏江楠看出了我的紧张,连忙安慰我,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我更紧张了。
左拐右拐,曲径通幽,汽车从大路旁的一条弯道上开进去了老远,才豁然开朗。
汽车停了下来,我下车,朝里面走去,突然有一刻的眩晕,恍惚之间,感觉又重回了狐狸精的秘密花园。
铺满鲜花的地毯直通向一座古色古香的大院,大院的正中矗立着一棵大榕树,虽然一看就是假的,但是树叶也照样碧绿透亮,上面悬挂着的禾雀花藤蔓密密层层的,梦幻一般。
地毯的尽头站着我们班的同学们,他们穿戴着整整齐齐的礼服,依次排开,脸上皆挂着标准的微笑,给人一种强烈的电影颁奖礼明星阵容的即视感,最让人惊讶的是,文浩轩、露莎和左雅琴也都在里面。
规模夸张到使我怀疑自己走进了结婚典礼,还一不小心被绑架成为了新娘。
我几乎是惴惴不安地踏上了地毯,然后,“啪”的一声,头上砸开了缤纷的彩纸,尽头的同学们突然齐声喊道:“盘兮玉,祝你生日快乐!”
我吓了一跳,踌躇着还要不要继续滑稽地走下去。
说实在话,我盼望的生日宴可还真不是这样,理想中,应该只有我和颜雨两个人,我们花前月下,互诉衷肠,他也许会变戏法一样献出鲜花、蛋糕、烟火和礼物,也许会什么也不准备,只是说一些我盼望听到的话。
我没想到,他会把宴会办得如此夸张。正懊恼间,只见那只死狐狸精出现在了地毯的尽头,他穿过人群朝我走来,身着白衫,风度翩翩。
“小玉,十八岁快乐!”他停在我面前,微笑着掏出一方盒子,递到我面前,柔声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恭喜你从今天起,就成为真正的成年人了!”
我缩了缩手,不敢接过,心想该不会是戒指什么的吧?如果是,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那可就出丑了!
“小玉,赶快打开啊!看看喜不喜欢。”面前的狐族少年热切地催促我。
抬眼一看,同学们也都好奇地伸长着脖子,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压低声音问道:“额,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颜雨,你确定你知道在人类的世界里每件礼物的确切含义吗?你没有准备什么出格的东西吧?”
狐族少年忍着笑,催促道:“你打开啊!打开你不就知道了。”
“打开啊!打开啊!别吊我们的胃口啊!”迫不及待的同学们都起起哄来。
“打开啊!”颜雨的眼睛里满含着期待。
压力山大,看来我不打开还不行了,只好犹犹豫豫地接过,忐忑不安地打开了。
还好,里面只是一台手机,是那种印着被虫子咬了一个缺口的烂苹果商标的手机,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同学们倒吸一口冷气的惊呼让我立即明白,这款手机价值不菲,果然,颜雨见我神色自若,就很得意地邀功道:“最新款,漂不漂亮?”
“漂亮!而且还很贵!”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帮我回答道。
我心想,只要不是戒指什么的,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买这么贵的手机浪费钱的行为,我以后再教训他。于是连忙收起礼物,拉着他说道:“走吧!走吧!我们赶快到房间里去!”
颜雨惊讶地都要成结巴了:“你你你,你就这么接受了?”
“不然呢?你想要我半推半就?真是很奇怪耶,每次接受你的礼物,你都是这种反应,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可是,可是,我以为你会骂我······。”他老老实实说道。
我心想你以为的一点也没有错,我会骂的,但不是今天,今天你很狡猾,懂得叫这么多人来见证,害我不好意思发火。
我表面仍然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怎么会,你这么有心,我怎么会骂你。”
颜雨听了,喜得抓头绕耳,兴奋地对我说道:“小玉,我还准备了很多节目,今天你就好好地当你的绝对女主角吧!”
几乎是战战兢兢地,我被大家簇拥着来到了农庄的大堂里。只见里面装修奢华,正中间已经摆满了整整齐齐的五张桌子,桌子上铺着崭新的粉红台布,台布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水果、鲜花以及饮料。
大堂的正前方则搭建着一方台子,台子上张灯结彩,音响话筒设备齐全,我心下嘀咕等下开饭,那只死狐狸精不会还要上台演讲吧?如果那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然后,不幸被我言中,等到开饭时分,颜雨果真走上了讲台,拿起了话筒,他清了清嗓音,金属般的声音冲出话筒,震耳欲聋:“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我们欢聚一堂,为了庆祝一位少女的成年仪式……。”
“感谢十八年前的今天,因为,它诞下了这位明亮的少女,感谢去年盛夏的相遇,因为它让我的生命从此精彩。······”
“小玉,记住今天的日子,十八年前你的生日我全部缺席,十八年后你的生日,我将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同学们听了,都使劲地鼓起掌来,欢呼声震得天花板都在颤抖。
然而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这地板砖的缝隙很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之处。
接下来就更夸张了,每位同学,包括露莎,都上台一人讲了一句话。什么“十八岁,不仅意味着你的成熟,更意味着你将挑起更加重大的责任。”
什么“十八岁,无论成功与失败,都是一种成长,珍惜十八岁!珍惜阳光!珍惜岁月!”
什么“十八载的雨雪风霜,十八年的寒暑更替,岁月风尘,洗涤你幼稚的思想,磨砺你坚强的意志!”
总之,都很励志,什么话豪气说什么话,连露莎都不例外,假惺惺说什么来日再相会。
只有一个人,一个我几乎忽略的人,他的祝福词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章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黎明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