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中，迎来了激动人心的高考。
飞燕所在的丹峰市一中，是丹峰市的高考考点。其他年级的学生已经放假，学校安静得不同寻常，寄宿部悄无声息，大家轻手轻脚，个个脸上的表情严肃。校门外的大马路上，大清早就有警察在两边封路，禁止汽车出入。校门外，挤满了男的、女的家长们。空气中有一种格外紧张的气息。只有几只草原上飞来的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欢唱。
考场上，只听到沙沙沙，笔在纸上游走的声音。大家集中全部精力在答题，飞燕的手心里都是汗，她将手往衣服上擦了好几次，深呼吸才静下心来。
思齐前面的考试感觉很不错。最后一场考试之前，他感到肚子有点不舒服，从洗手间洗完手低头出来，抬头看到了秦天进来，他朝一边闪开。秦天却径直过来，故意撞到了思齐的身上，得意洋洋地走过。穆思齐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走入考场。
下考铃响，试卷收走，考场里沸腾了。大家有的欢庆这艰辛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终于成为了过去，有的因为考试自我感觉不好骂骂咧咧地拍桌子，还有的女生趴在桌子上哭泣，有些班级的同学将厚厚的复习资料抛向空中，雪花一样的试卷落满一地。
南迪大骂：“这次考试，有些题目简直是变态。”回到寝室，飞燕趴在床上哭泣。有几个同学劝道：“已经考完了，哭也没有用的。”南迪把东西边清理边说：“对，大不了去南方打工。反正我是不会复读了。”飞燕勉强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慢吞吞地将东西整理好，与南迪一起走出校园。
飞燕看到了穆思齐和欧阳柔嘉、牧仁几个同班同学边议论考题，边走过来。南迪努努嘴说：“你去问问思齐考得怎样吧。”
“算了。我感觉自己考得太差了，害怕看到他，也害怕回家见到父母。”飞燕往人群中缩了缩。他们一行人经过，只听欧阳柔嘉招呼大家说：“你们的行李爸爸妈妈都带回去了，咱们不如痛快玩一次，去卡拉OK厅唱歌狂欢吧。”
“行。”七八个同学七嘴八舌地一齐穿过了斑马线，朝对面走去。
飞燕沮丧到了最低谷。
正想着，几辆公共汽车来了。大家各自上了不同方向的车。
等待分数的日子里，飞燕哪里也没有去，成天在家里待着。除了吃饭，她一反常态，关上房门闷头睡觉。父母看着心疼得不得了。早几年就听说过，有孩子高考不理想自杀的。老两口看到女儿这样，不敢去店里上班，留在家里悄悄关注着飞燕。
阿古达木悄悄问苏海：“孩子她爸，咱们女儿不会为了念书考学堂变傻了吧？你进去看看。”
苏海推开飞燕的门，看到女儿懒洋洋地倚在床边发呆，吓了一跳，忙安慰道：“飞燕，爸爸妈妈知道你学习尽力了。可别为了考学校的事闹出毛病来了。”
飞燕没说话，愧疚地点头。
阿古达木看她的眉头拧成麻绳，故作乐观地安慰道：“念大学将来无非也是找个工作上班。如果实在没有考好，你和爸爸妈妈一起把这个对夹铺弄好，日子总可以过的 。”
父母越是没有半句怨言，飞燕越忍不住哭泣。
“我没事，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我一会儿就来店里帮忙。”苏飞燕擦干泪眼，把父母推出门外，背靠着掉了油漆的斑驳的房门，掩面而泣。
“我和思齐也该挥手告别了。他名校在握，不知道等待我的命运会是什么……”飞燕不敢往下想。
“我不会拖累他的，他将来会遇到更多优秀的女孩。”她用力地朝自己摇头，从抽屉里拿出思齐第一次写给他的纸条，看着看着，一滴滴泪滴落在纸上。
“卖大饼的姑娘和名牌大学的学生，总归是有区别的。他各方面都比我优越，我没有灰姑娘的水晶鞋，却想着有灰姑娘的童话爱情，太天真了，不如趁早死了这份心吧。”飞燕越想越自卑，越想越沮丧，默默地将这张字条慢慢地撕成了碎片，心抽搐成了一团——仿佛被搁浅在沙滩上活生生地被太阳炙烤着的鱼儿一般。
“我不能让父母担心。”她擦干泪，走出房门，一眼看到母亲默默地坐在客厅凹陷下去的布艺沙发里。她愧疚地走过去，与阿古达木一起去店里。
高考分数出来的前几天，南迪来到了店铺里，大声说：“飞燕，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苏飞燕看到了南迪，满肚子话要说又无从说起。可她看着父母在油锅前汗流浃背忙碌的身影，真的不忍心出门去游山玩水。后者占了上风，她摇头拒绝：“我不想出去。”
南迪十分扫兴。
阿古达木正好出来，招呼说：“南迪来得正好，带飞燕一起出去散散心。看着她不开心，我们可揪心啦。”
“好嘞。”南迪答应着。推着飞燕的肩膀低声说：“多想无益。如果你因为考试得了神经病，你父母将要养你一辈子呢。我外婆生怕我和我妈一样遇到困难想不开走死胡同，早就这样开导我——生活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
“嗯，那走吧。”飞燕转身拿自己的遮阳帽和钥匙出门，发现家里的自行车没有在店铺。
“不要紧的。大家轮流搭载你。”南迪神秘地朝马路对面的巷子口指了指：“你看，那是谁？”
飞燕一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神经质似的转身：“我不去了。”
南迪诧异地看着她：“怎么回事？你们不是约好高考后好好发展的吗？他变心啦？”
“别胡说。我考完后还没有见过他呢。”飞燕低落地说，“我不想见他。”
“都熬过了高考了，大家自由了，干嘛不好好交往呀？”南迪大声嚷嚷，“再说了，你明明喜欢他，却成天自己和自己闹别扭呀？”
“谁说喜欢他啦！”飞燕红了脸，倔强地说。
“行行行，你不喜欢他，行吗？”南迪说。
这时候苏海从里屋端着一盆水出来，看到她俩说：“飞燕，你不是要去石林玩的吗？怎么还在这里磨蹭？比较远，赶早走，晚上早点回。”
“嗯，嗯。”飞燕支支吾吾。
“走吧，走吧。”南迪帮着飞燕拿起帽子。
飞燕无路可退，硬着头皮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