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惜愣愣地,伸手按了按面前男子看起来完好如初的双腿,“一点知觉都没有吗?”
对方轻轻推开了她的手,“没有。”
奚惜低垂着头、半晌无言,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对着自己的好友说的,“我去和导师说一声,把我们两个的项目内容互换一下。”对方也是学心理学的,甚至奚惜当初出事后就是她协同她的老师一起给奚惜做的心理辅导,后来奚惜改学心理学,两人更是一起考上研究生,跟随冉旭一路硕博连读到今天。只是奚惜出事后阴郁内向、又心底有伤,所以一向跟随老师做学术分析及内容整理工作,对方则是直接面对患者,做临床实验部分,这家疗养院,就是对方定期来做心理辅导的实验单位之一。
“奚惜……”对方还来不及说什么,却被坐在轮椅上的人打断了,“你走吧,不用你可怜我,以后也不用来了!”
“……”奚惜愣在当场,一时找不到话说,千言万语在心里堵着,却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段轸,你说什么呢?”被打断的人却先急了,这些年奚惜有多苦她可是一直看着的。“你出事到今天也有四、五年了吧,你以假死为借口蒙蔽大家,自己躲在这里自怨自艾,奚惜却把自己过得像个古墓里的活死人,除了想你几乎不与任何人往来,她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说她是可怜你呢?”
段轸似乎也没有想到奚惜这么多年会依旧在等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于是怔愣当场,不过也就是片刻的功夫,便恢复了过来,他轻着摇头,“爱情应该是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对方现在的样子,越多相处越多欣喜与眷恋才对,这样才能在偶有矛盾争吵的时候仍然心存疼惜与不舍,而不是抱着过去的美好回忆自我麻痹和隐忍不懈。”段轸微低垂着头,单手扶着额头轻笑,“奚惜,你看看现在的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我不想有一天看到你嫌弃厌恶的眼神,不想你过了十几甚至几十年之后再后悔没有珍惜青春,错过了人生最美的年华。我不想,你有一天可能会,恨我。”段轸的话说得很轻,轻得仿佛话音没落就已经消散在了空气中,可这话又很重,重得直接压在了现场每一个人的心头,尤其是奚惜的。
奚惜轻敛着眉,蹲到段轸的面前,微仰着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就像之前的她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样,那时候的他高大帅气,娇小的奚惜在他面前总是需要抬头仰视才能看到他的面容。“轸,爱情有很多种样子,不是只有你说的那一种。回忆过往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毕竟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由许许多多的过去不断堆叠才成为了现在的模样,无论好坏,也许少了过往中的哪一件我们也不是现在的我们。那些曾经属于过我们的美好,如果你愿意,我们就一同回忆,如果你不愿意,我就独自珍藏。但是我要说的是,轸,即使现在的你,依然值得我深爱不移。你有什么改变吗?你是学识丢了吗?还是聪明的头脑变白痴了?还是你认为你从小悉心呵护教导,捧在手心里长起来的奚惜只是看脸的肤浅女人?”
“奚惜,”段轸终于把挡脸的手拿开,专注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女人,“我双腿瘫痪,已无治愈可能。”这种残疾可不仅仅是脸蛋变得不漂亮那么简单。
“我去学护理,不会让你觉得生活不方便的。”奚惜坚定道。
“不是我,是你!你有没有想过你带着个残废怎么生活?我夏天没有办法陪你游泳、冬天不能陪你滑雪,出门没有办法帮你开车、拿东西,甚至无论我们去哪儿,你都还要推着个轮椅!这种日子……”段轸还没有说完,就被奚惜抬手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