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柳暗花明
酒客书生2017-08-30 12:163,107

  次日,南京栖霞山。

  “女师父,这里是南京以枫叶闻名的栖霞山。”我找了处游人少的地方,与韩云卿对话。

  “嗯,栓子的遗信中有写,枫村之所以名为‘枫村’,便是因为漫山红枫。”韩云卿寡淡眸子望着这里的一花一木,仿佛是透过此景寻回千年之情。

  “喔喔,女师父,我冒昧问一句,他的遗信中还写了什么?”也许他的遗信中能有什么渡魂的突破口也说不定。

  韩云卿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时间过去太久了,内容早已忘了大半;唯记得当时读信的感受,那般痛苦与绝望……还有一抹感激,对花纨的感激。”

  “花纨?那个替谭墨送信的人?”

  “嗯。”韩云卿犹豫了一下,说道,“说来也奇怪,平生与他只见过一面,或许是因为感激,才会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吧。”

  “花纨……他是谭墨的战友吧?”我随口问了一句,心中不禁对花纨此人有些好奇,总感觉他的行事作风莫名熟悉。

  “应该吧,他看起来对谭墨非常熟悉。”说到此,韩云卿突然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似得,半晌,她冷肃地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个细节,”

  “栓子的遗信中好像提起过他在战场上的朋友和将帅,但,我确认,这些人中没有花纨。”

  “啊?那花纨是什么人?”我犹豫的说道,“谭墨和花纨两人应该是战友才对……谭墨将遗物托付给花纨,那说明对花纨十分信任。花纨来见你,与你谈了许久,他应是十分了解谭墨的。”

  “我也很不解。”韩云卿紧皱起眉头。

  “也许,花纨是他的化名?”我问。

  “带朋友的遗志而来,一般是不会用化名的。”韩云卿的魂魄忽明忽暗,显然是情绪极不稳定。

  “他的真名或许代表了什么身份……比如王侯贵族什么的,又或许……”我话语一顿,脑海中瞬间闪过花纨与韩云卿的对话,忽然觉得,他的举止、言辞……都十分熟悉!

  ——“不必谢我,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仿若柳暗花明,我几乎是一瞬间兴奋起来,惊呼道:“花纨,他可能也是一名殓魂师!”

  在古代,我们渡魂世家有清理战场渡亡灵的责任。谭墨死于战场,心中放不下对韩云卿的执念,他遇见了殓魂师花纨,花纨为谭墨消除执念,遂去与韩云卿面谈交付谭墨遗物……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何谭墨信中没有提到花纨、而花纨却又对谭墨如此熟悉!

  “我这就回去查渡魂档案,说不定有谭墨的执念记载!”我忍不住激动起来,这件事越想越有可能,这个死局,说不定、就这样破了!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

  手机铃声响了,我翻开手机一看,竟然是姬西沁打来的。

  “长雪!我和忘邪来南京了,嘿嘿,今晚一起吃饭哦,顺便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新男友呐。我待会把酒店地址给你,不见不散,么么哒!”

  我来不及拒绝,电话那头就挂了,然后我再拨过去,就打不通了。

  表姐有新男友了?什么情况。我要是晚上不去吃饭,表姐会不开心吧……唉,要不就麻烦四位长老去查一下渡魂档案吧……平日里就三长老对我慈爱一点。于是,我厚着脸皮,拨了三长老的私号。

  “您好,三长老。我是长雪,关于韩云卿的渡魂任务有进展了。麻烦您了,我想查一下南宋时期的渡魂资料,大致是公元1234年左右。执念人姓谭名墨,字文卿。”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三长老说道:“确有此人。籍贯南宋年间建康枫村。”

  “那殓魂师是谁?”

  “没有写殓魂师的名字。”

  “三长老,麻烦您将有关‘谭墨’的渡魂档案发我一份。谢谢啦。”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三长老慈祥的说道:“长雪,以后私下里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嗯……”我感到受宠若惊的点点头。

  不一会儿文档就传到了我的邮箱中,我在手机上打开,一份文档,有千余字。多少人生前何等惊世,身后也不过沦为史册的几行薄字。

  ……

  谭墨第一次见到玄尘,是在他六岁那年。

  在见到玄尘之后,他认为自己从前的六年生活全都是浪费时间。

  入眼处,红枫如火,美人清扬。完全超越了他以前对美的认知。于是他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从惊艳到留恋、再化为痴迷。

  他想着,明天还要再见女师父,不对,光是明天还不够,他以后要日日见到女师父。

  他想让女师父关注到自己,想让她喜欢自己。他要在她面前展现最真实最优秀的自己。

  于是,他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和夫子叫板的事儿说了出来,想得到女师父的青睐。没想到,她却不像其他小伙伴一样,对他刮目相看,而是像长辈一样叮嘱他不许如此,还教给他一堆大道理。他不愿听什么老生常谈,顽劣地将枫叶堆踢散,女师父似乎生气了。

  他不想让女师父对他产生厌恶,便心中一动,想到以前跟父母说“再让我读书,我就去考武举”的戏言,就信口扯了一个理由。

  他当时只是一时语快,心中并未有太多当大将军的念想。家中世代文人,他注定也是当文人的。

  哪知,素日平静的女师父,竟然对此言十分上心,连连追问。

  他便顺着女师父的话说着,解释了一堆当大将军的理由,不过是平日里夫子教的一些东西编造的而已,漏洞百出。

  而她竟然信了,还打算教他武功。

  他十分开心,以后每日都可以见到女师父了!

  此后,无论风雪,清晨到来时,他都会坐在阶前,认真听她教导,认真学习武功,只为让她高兴,只为让她喜欢自己。

  春秋冬夏,四季悄然过了几载。初见一瞬心动,再见岁月生情。

  为了一个人,改变了自己,或者说,是重塑了自己。一些话说着说着,不仅让她信了,自己也渐渐信了。

  他逐渐真的想成为一名大将军,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已不再是年幼时的戏言。

  他想实现玄尘姐姐的愿望,实现他们两个人的愿望。

  战争愈发惨烈,他听闻消息后,打算去参军。待他战胜归来时,战功济济,封官加爵,再求皇上赐婚,风风光光迎娶玄尘姐姐为妻。他要让天下人知道,是玄尘姐姐造就了今日的他,而全天下也只有他,才配得上不让须眉的玄尘姐姐。

  临走前,他用攒了数年的铜板为她买了一顶长发,准备对她表明心意。

  哪知,姐姐她却因为假发的事儿怒了。看着她冷淡的脸庞,他一下子慌了神,失控地说出了一堆荒唐至极的话。

  这些话,彻底惹怒了玄尘。无论他后来如何后悔,也无法挽回。他回家后,把自己关在家里数天不出门,思考着如何向她致歉并表白。他担心自己再次失控,便写了封信,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除了姐姐,他还有一丝牵挂,他的父母。

  他是家中独子,此去战场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娘亲体弱,爹爹只知道读书,他们两人不能没人照顾。

  他只得去求自己幼时最好的玩伴,拜托她来照顾父母。

  她却说,除非他娶她为妻,否则她不可能没名没分的去照顾他的父母。

  他说如果娶她,待他凯旋而归,便要休妻,因为他此生只爱玄尘一人。

  她说娶她为妻只是权宜之计,以止流言,他归来后休妻与否、本就与她无关。

  最终,他娶了她。

  婚礼办得匆忙,洞房之夜他醉醺醺地拉着新娘子的手说了一晚上自己和玄尘的往事。

  次日他便去了战场。

  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弟兄一个一个倒下。他担心自己终有一日也会命丧于此,心中对玄尘的思念与日俱增,便开始给玄尘写信,可却一直没有机会寄出这些信。

  箭刺入胸膛,他无力地倒下,躺在血泊中,他从怀中拿出那个小木枪,沾满鲜血的手轻抚着木雕上面的小字“长命百岁”,紧紧地攥在手中,终是没有了意识。无数人从他尸体上踏过,木雕从他手中脱落,滚落在尸海中,碎成数半。

  变为灵魂的他,黯淡地看着战场。

  戈止夕阳,黄沙浸血的尸路上,一綦衣男子走来,男子凭空画了几个符咒,走到谭墨面前,说道:“你好,在下殓魂师,花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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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诛念师》原著《殓魂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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