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定了定神，伸手半扶半抱，将杨毓环扔到了房间的床上，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心里暗中庆幸，多亏丫下半身穿着防水速干裤，不然，他可尴尬死了！
无论如何，她现在的境况比刚才改善了，虽然上衣不能干透，但比起又湿又臭来，还是好太多了，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
突然间，杨毓环翻了一个身，被子滑落一旁。
他皱了下眉，弯下腰帮她重新盖好了被，犹豫了一下，又倒了一杯水，轻轻地放在了桌头柜上。正欲转身离开，他听到她梦里发出的呓语：“《真爱》，我一定要拍、拍下去，这是我和他的电影……”
他的心忽悠一下，那个他，指的是谁？
脑海里忽然飘过她带着迷离的眼神，轻笑着说喜欢自己的样子。她口中的他，不会是自己吧？
片刻的失神后，他想起杨毓环平素对他的拳打脚踢，再闻闻自己身上这股怪味，他用力甩了甩头，自嘲地笑了。最近，白锦的出现，令他的感官神经都错乱了。
临离开前，他到卫生间，把弄脏的浴巾和毛巾扔在洗水盆中，冲洗了几遍，直接捞出来，搭在了毛巾架上。
他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毕竟，自己喝醉的时候，把她的家里吐得一塌糊涂，人家也没把他扔出去。这回就算投挑抱李，还她这份人情债。
回到房间，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下脏兮兮的衬衫，迅速冲进卫生间冲澡。温热的水缓缓流过身体，他感觉象女孩温柔的手轻轻抚过肌肤。
突然，他打了一个寒噤，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把水联想成女人的手？
他伸出手把水流调到最大，闭上了眼睛，任由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今天自己很反常，碰触到杨毓环那胖妞的身子，居然没有产生一丝厌恶的反应。
尤其对方还是醉得一塌糊涂、脏兮兮、臭哄哄的女人！
他突然想起，杨毓环曾经两次袭击过自己。一次是小黑狗冲向她时，她吓得扑到自己身上。还有一次，是说戏时她突然抱住自己做示范。事后他想起，以为自己被当时突如其来的情况弄晕了，身体没来得及产生排斥反应。
可是，这一回，他的意识是相当清醒的。
难道，他的恐妹症好了？
这个病根，是由白锦引起的。当年，听说白锦跟富豪远赴国外的消息后，萧瑟消沉到极点。母亲为了让他忘记白锦，特意托人为他介绍了一个漂亮女孩。
那个女孩非常大方，一见面就被萧瑟帅气的外表吸引，没过两分钟，就主动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要为他看手相。
但是，白锦的背叛，对儿子的伤害之重，远远超出了萧瑟母亲的预料。自白锦无缘无故逃婚后，萧瑟对女人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年轻女人在他的眼里，几乎成了无耻的代名词，是一种看在眼里厌烦，碰一下都恶心的存在。
碍于母亲在场，他强忍着反感，可是女孩太过热情，他一下子没忍住，竟当场吐了起来，令相亲女倍受打击。从那以后，他彻底远离了女人。
可是此刻，他惊讶地发现，他对杨毓环竟然一点儿都讨厌不起来。
也许，真象她一再要求的，自己真的把她当成了哥们？还是，他的心理疾病不知不觉痊愈了？
整个晚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
第二天一早，剧组人接到通知，八点到会议室开会。
萧瑟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与坐在主位的杨毓环对视了一眼。见她飞快避开了自己的眼神，他定了定神，目光扫视全场，发现除了正在住院的莎莉，组里人已经全部到齐了。
杨毓环神色凝重，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今天召大家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接到公司通知，由于公司经济上出现问题，要求《真爱》即日停机。”
这个消息像一个惊雷，在会议室上空轰然炸响。
“什么？”
“怎么会这样？”
“那我们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象一群乘火车途中忽然被赶下车的旅客，个个茫然无措。
听到这个消息，萧瑟的心一沉，他马上明白了杨毓环昨晚醉酒的原因。
剧组停机，意味着未付给他的报酬将会打水漂？那么，林伯伯的后续治疗费用怎么办？
张晶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导演，只要电影能拍下去，片酬我不要了。”
郭朗星看了看张晶，也站起身说：“我的片酬也可以适当降低。”
……
看着周围不少演员和工作人员表态支持，萧瑟低下了头，自己是有心无力，只能厚着脸皮装聋作哑了。
一直没说话的鲍方突然开口问：“资金差多少？”
杨毓环说：“我测算了一下，即使我们省吃俭用，缩减开支，至少还差七百万。”
七百万？
会议室里响起了长长短短的惊叹声。
杨毓环坐直了身子，目光环视全场，“虽然困难很多，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想了解大家的想法，同意克服困难、继续拍摄下去的举手。”
唰唰唰，很多人相继举起了手。萧瑟举起右手，四下望了望，只看见一个人的双手仍搭在桌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是鲍方。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鲍方身上。
鲍方看了看众人，清了清嗓子，说：“导演，拉赞助有多难，我最清楚。七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杨毓环瞪着鲍方：“怎么，不相信我？”
鲍方怔了一下，回答：“我是不想你太辛苦。”
“只要大家一条心，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杨毓环目光坚定。
鲍方望着杨毓环，又瞧了瞧高举着手的众人，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将右手举了起来。
杨毓环扫视全场，一脸郑重：“全体通过！以后辛苦大家了。”说完站起身，冲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会后，杨毓环将剧组招赞助商的消息发到了微信朋友圈，求好友帮忙转发。
很快，剧组公开了节省开支方案，适当降低伙食费和住宿标准，鼓励工作人员客串角色，加快拍摄进度，全面控制支出。
杨毓环退掉套房，换了一个标准间。萧瑟主动提出可以和别人同住，剧组将他和鲍方安排到同一个房间，就住在导演的隔壁。一些原先住两人间的换成了四人间。这么一倒腾，相当于省下了六个标准间的费用。
征集广告赞助商的消息发出去整整三天，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杨毓环主动联系了几家厂商，都被对方直接回绝。
受到《扶摇直上》大片投资失利的影响，高升影视投拍的电影在业内已经成了高风险、零收益的代名词。
整整三天，杨毓环愁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剧组余下的资金最多只够维持十天的，如果这期间还没有资金进账，那就不得不停机了。到那个时候，她该如何向众人交代。
早上，她慢腾腾来到片场，坐在那儿无精打采地看着忙碌的工作人员。突然，手机响了，一家自称是鑫鑫典当公司秘书黄小姐的人在电话里说，他们公司有意在《真爱》中植入广告，约她中午到金碧辉煌大酒店与他们钱董洽谈。
这从天而降的好消息砸得杨毓环半天回不过神，只是一个劲地对着手机说好好好。放下手机，看到鲍方站在不远处，她冲他招了招手。等他走近，她伸出手，使劲掐了一下鲍方的胳膊。
“啊，痛！”鲍方大叫出声。
杨毓环眨了眨眼：“看来不是梦，我还以为自己昨晚没睡好，刚刚出现幻听了呢，有人主动找我们谈广告赞助。”
“太好了！总算有一只羊等着咱剪羊毛了。”鲍方乐得一下子蹦了起来。
杨毓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别高兴得太早了，能不能剪到还是未知数。”
金碧辉煌大酒店，元宝厅内，一位穿米色套裙的年轻女人陪着一个衣着打扮得象大财主的老男人走了进来，杨毓环和鲍方马上站了起来。
“这一定钱董和黄小姐了。”莎莉热情地伸出手。接着，又自我介绍说：“我是《真爱》导演，姓杨，这位是鲍副导演。”
钱董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说道：“不错，不错，长得很合我胃口。”
她一愣，黄小姐忙在一旁解释说：“钱董夸你有福相。”
杨毓环尴尬地笑了笑，心中暗道，不就是说我胖嘛，但表面上不动声色，礼貌地伸出手，“钱董请上座。”
老男人大大方方地在首位坐定，环视四周，满意地冲黄小姐点了点头，“地方不错。”黄小姐微微一笑，悄悄在杨毓环耳边说：“我们钱董很重视财运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