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他猜了千遍万遍,也没有想到,真相居然如此残忍!
白叔叔那么一个和蔼可亲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么卑劣的事?
如果不是确认日记本上是白锦的笔迹,他真不敢相信,曾经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一切。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咖啡吧的,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彻底击倒了他。
他的大脑象中了后悔药一般,彻底陷落在自责中。
原来,白锦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只是他单方面的误以为她背叛了这段感情。而他,在接受杨毓环的那一刻,已经决定把以前的这段情彻底放下了。
甚至,在去京都肿瘤医院照料她的那一段日子,他心里有的,也只是同情和怜悯,他将自己的身份严格限定在亲人层面。
现在,他为自己的铁石心肠深深自责,如果早知道真相,在她回国这段日子,他是不是可以对她更好一些呢?
一回忆起对她的冷淡无视,对她的怒目相向,对她的恶语相加……他的心就纠作一团。他很想哭,但眼中却涩涩的。
跌跌撞撞来到一家酒吧,他点了一瓶洋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正要倒第二杯,一个人伸手夺过了他的杯子,他抬起头,看到了苏美颜。
“怎么?想借酒浇愁?”
萧瑟一言不发,干脆拿起酒瓶,咕咚咕咚直接灌了两口。
“不告诉你,就怕你会这样。”苏美颜叹道,“打起精神来,白锦她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萧瑟充耳不闻,只是抓着酒瓶一口接一口地狂喝。
苏美颜摇了摇头,走到一边,掏出手机,打给了林东成。
不一会,林东成赶了过来。他向苏美颜道了谢,架着萧瑟离开了。
把萧瑟弄回家,放到卧室的床上,林东成听到萧瑟悲声说道:“她没有背叛我,没有背叛我,是我错了,我负了她。”
林东成伸出手,想替他擦擦额头的汗。这时,萧瑟紧紧抓住他的手,喃喃道:“对不起,如果我知道真相,绝对不会放开你。”
林东成望着痛苦万分的他,轻轻摇了摇。看这小子这样,他很担心,他三年前的重度抑郁会再次爆发。
凌晨三点,客厅的地板上,萧瑟捧着白锦的日记,四周地摆满了他和白锦的照片,她送给他的生日贺卡。他拿起贺卡一边看一边笑,“小锦,这是我十岁生日时,你送我的。你在上面写的是:萧哥哥距离法定结婚年龄还有十二年,我等着你娶我。”
他又捡起一张照片,是两个人逛北园小吃街时拍的。照片中的白锦举着烤肉串,递到他嘴边,两人的目光含情脉脉。
他从地板上颤抖地拿起那个嘎拉哈,说:“我记得你过,以这个嘎拉哈为证,长大后一定嫁给给当媳妇……”他手中紧握着嘎拉哈,大声地笑起来。
笑声把熟睡的林东成都惊醒了,他从卧室冲出来,一脸惊异地看着狂笑的萧瑟,浓重的忧虑浮上心头。
林东成快步走到萧瑟跟前,伏下身用力摇晃着萧瑟的双肩,“阿瑟,小锦已经不在了,你清醒一点。”
对他的话,萧瑟充耳不闻。他用力甩开林东成的手,又抓起地上的一张照片,自言自语起来。
林东成站在一旁,呆呆地望着他,一时竟想不出办法。
萧瑟突然把地上的照片一一收拾起来,站起身,一边走一边说:“小锦,我记得你说过,毕业后希望有机会旧地重游,把我们当年去过的地方再走一遍。现在哥哥就带你去。”
看萧瑟开始收拾整理行李,林东成急忙找了一个袋子,从他的衣柜里拿了两件衣物装在了里面,跟在萧瑟后面,出了家门。
萧瑟居然没有开自己的车,林东成跟着他,来到公交站点。102车来,萧瑟一脚踏上了车门,扭头说:“小锦,跟在哥哥后面。”他刷了两遍公交卡,走到车厢后身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林东成跟在他身后,直接上了车。他先是站到离萧瑟较远的位置,拿起电话向单位请了一周的假。领导在说话的语气明显透着不悦。此前,因为他父亲的病,他已经耽误了不少工作。而且,为了请顾院长出山给杨毓环,他还承诺无偿做院里顾院长主导的一项科研项目做助理。
原本以为林东成父亲出了院,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没想到,又请了一周假。
林东成在电话里,一再的道歉。萧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现在的状态,身边绝不能离开人。万一他不在,萧瑟出事了,他会后悔一辈子。
公交车开了六站地,萧瑟下了车。林东成跟着他,来到城南美食街。走到美食街的门口,萧瑟忽然停下来,他拿出手机,拍起了照片。林东成知道,这肯定是白锦与他上次来时,拍过照片的地方。
城南美食街热闹一如当年,萧瑟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走过去,边走边喃喃自语:“小锦,这是你最爱的豆腐圆子,来两份。”说着,他掏钱付了款,坐在路旁的桌子旁。
林东成接过小吃,放在桌子上,萧瑟对着空气说:“小锦,快吃呀,趁热吃。”自己却根本不动筷子。
林东成咽了咽口水,叹了一口气。
这一路,萧瑟要了卤肉卷、酸汤米线、红豆仙草、烤鸡翅等一堆小吃,他只是光看着,一口未动。每次都是坐下来,对着空气让白锦吃。林东成心疼钱,肚子又饿,后来干脆把萧瑟面前那一份拿过来,自己吃掉了。
一位摊主盯着他俩看了半天,走过来问:“你这位朋友发横财了吧?自己不吃,给你吃一份,另一份自己干瞧着。我今儿是见到真正的有钱人了,买两碗,送人一碗倒一碗。”
林东成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时,萧瑟站起身,往美食街出口走去,林东成赶紧快步跟上。
这次,他站在街边,挥手打了一辆出租,吩咐司机去临县的无望海宾馆。公交车上,他转头冲后座微笑着说:“小锦,咱俩奢侈一回,坐回出租。”声音里满是宠溺。
司机师傅的身子忽在抖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看了两眼林东成,“小锦,兄弟这名字起的好温柔。”说着又瞅了瞅副驾驶上的萧瑟,一副了然的样子。
林东成气得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什么了?你说我想什么了?”司机反问。
林东成瞪了他一眼,“开你的车,别这么无聊!”
车内自此一片静默,只有马达隆隆的轰鸣声。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抵达无望海宾馆。
萧瑟拎着行李,来到前台,要求开两个房间。他边走边说:“小锦,上次来你就想住这里,可当时咱们没钱,只住了一家小旅社。这回,哥哥的文章发表在了,咱们有稿费了,终于可以请你住这儿了。”
服务员领着他们两个上了电梯,到了十二楼,帮他们打开房门。林东成接过房卡,冲服务员说:“你可以走了。”
萧瑟放下行李,快步走出房间,跑去敲隔壁的房门,一边敲一边说:“小锦,快出来,我们去看海。”服务员恰巧走过,对萧瑟说:“先生,你要找的人就在你身后。”
林东成赶紧冲服务员点点头,服务员恭敬地对他说:“小锦先生,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打前台就可以。”
林东成苦笑了一下,无奈地点点头,看萧瑟按了电梯,连忙跟了过去。
今天是个阴天,又是暮色西沉,海边几乎无人。海水正在涨潮,海浪汹涌地扑打着沙滩,萧瑟冲着海浪跑了过去,大声喊:“小锦,我爱你!”一个浪头打过来,眼看着萧瑟摇晁着身子,林东成飞快地冲了过去,揽住了他的腰,退了回来,两人一同跌坐在沙滩上。
林东成吓出了一身冷汗,半晌,他才冲着萧瑟怒喝道:“你找死吗?”
萧瑟好象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对着大海微笑,“小锦,你总怪哥哥没时间陪你,这次我毕业答辩完成了,可以好好陪你玩了。”
林东成闻言,呆呆地看着他,这什么情况?这家伙的记忆回到了三年前吗?怪不得他出门时没开自己的车。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海边越来越冷,林东成冻得直打哆嗦,萧瑟坐在沙滩上浑然不觉。
林东成实在受不了,一把上前拉起他,说:“天黑了,该回去睡觉了。”
本以为萧瑟会抗拒,他使了很大的力。没想到萧瑟一下站了起来,倒是把林东成弄了一个大趔趄。
“小锦,天黑了,该回去睡觉了。”萧瑟对着空气温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