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刺眼的阳光明晃晃挂在头顶，把一切事物都照成了白花花的模样，热量蒸腾在地面之上，连空间都扭曲。
张羽笙刚刚过来时愣了一下，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皮肤也立刻感觉到了一股烧灼感，仿佛最热时候的夏天。
然后他就被藤昼一个肘击打退了好几步，还没站稳便见到藤昼来到了面前，他侧了下身，用长镰压住了剑身，戳在地上，跳起来一个旋身踢在了藤昼脖颈上，力量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
张羽笙站稳脚步，迅速进入状态，狠狠地瞪着藤昼。他不会再等别人来救了，那会成为习惯的，别人也不可能永远在关键时刻出现。
比起被救，有能力救自己也有能力救别人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最重要的，他要给镜心报仇！
“不是不让我们过来吗？我们过来了，怎么办呢？”张羽笙第一次如此恶意地笑着，那一瞬间目光深处的颜色令人浑身发冷。
“呵，果然愚蠢，才走出一小步就以为自己无敌了？你们已经伤痕累累，而这一刻、现在，你们已经被发现，你们没有时间等到康复，就会被抓住。”藤昼刚开始脸上有一丝恼怒，大概是因为被迫给他们打开了通道。但是在听见张羽笙的话之后，他突然放松了下来，目光里的恶意和轻蔑比张羽笙更甚，“你们会死在这里，在你们以为的希望面前。”
“可你一定会死在我们前面！”樱玖的声音突然插|入，随之而来的就是迅猛地攻击。
张羽笙也不再废话，长镰一挥冲了上去！
这里是一个路边，但周围荒无人烟，应该是距离城市比较远的郊区。
程临飞让漠离把自己放下，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让他去帮张羽笙他们。漠离犹豫了一下，照做了。
但是藤昼见到自己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被他们完全压制的时候，竟然转身就要逃离，之前的信誓旦旦仿佛一个笑话。
不过也可以理解吧，活着才有希望啊，才能完成想完成的事。只是某些时候这样的行为看起来有些懦弱。
藤昼见一直甩他们不开，鬼魅似的如影随形——其实他自己更像——突然转了个方向猛然扑了过去。
张羽笙悚然一惊，程临飞！程临飞在那里！
漠离瞳孔一缩，也立刻向前掠去！可是迟了一步。
他跪在程临飞身后——程临飞坐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左手搭在他肩膀上，右手里的长剑贴着他咽喉。他躲在程临飞身后怪笑着，“现在，谁先死？”
“藤昼。”程临飞突然叫了他一声，和表情一样，异样得冷静。
整个人透露出的镇定和不容置疑让藤昼下意识地看向他，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好像就等着自己看向他。他听到他说：“你忘了在这里，我可以自由使用力量了吗？”
藤昼一惊，却已成定局。
程临飞阴沉沉的看着他，见对方愣住，他抬起手。那动作随意却又坚定，行云流水一般，像练习了无数次，很快又很慢，能看到刀锋划出的光影——是之前从他腿上拔下来的手术刀，他一直带着，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一刻——轻忽又平稳地抹过藤昼颈项。
刹那，鲜血喷涌，正对着他的程临飞不可幸免，被溅了满脸满身，整个人都在流淌鲜血似的，让他看起来鬼魅似的阴森。
藤昼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也不知道程临飞到底给了他什么幻象。
但是他一定听到了一句话，程临飞一瞬间贴上他耳边说的话：“没人可以使用跟我姐姐相似的技能。”尽管他完全不懂这其间的逻辑。
可他没法再问了。
张羽笙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像这结果来得太突然让他的大脑不能立刻读取。
好歹给镜心报仇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尽管这并没有让他舒服哪怕一点点，那股无处宣泄的情绪依然在胸腔激荡。
“我们得离开这里。”樱玖打破了沉默，“恶灵们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这里的灵力波动会让他们来这里查看。”
他们把藤昼的尸体处理了，虽然说已经没多大必要。
张羽笙奇怪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为什么不派人守住通道？就算它在移动但只要每天提前到那个点上去总能抓住他们。
樱玖也有些奇怪为什么，比起通道不能被太多人所知，阻止他们不是更重要？但确实这周围都没见着什么人，樱玖不负责任地猜测：“可能没来得及吧。”不过这也太没效率了。
这里恢复成了现代世界，虽然还没进入城市，但偶尔看见的现代建筑或者行驶过的车子已经足以证明。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向前，满是血迹的衣服，伤痕累累的身体，用“狼狈”已经不足以形容，或许“惊悚”二字更恰当一点，贴合他们如今给人的第一眼感觉。他们这样的状态，要是进入人群绝对就是一阵恐慌尖叫，四散奔逃，仿佛遇见了正择人而食的恶灵。
而事实上他们这一身也差不多了。所以他们也都尽量避免跟人遇上，怕吓着对方，也怕暴露自己。
张羽笙的精神要好一些，至少能自己走路，尽管脚步沉重得看上去随时都能倒下一样，但程临飞双腿的伤势却让他完全不能自己走动。张羽笙很担心如果处理不好，会影响他的行动能力。
他想程临飞肯定也是这样担心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下面阴沉的天气下待久了——其实也就两天——突然来到这么阳光明媚的地方发现竟然会很怀念这样毫无遮挡的明媚天气，不过如果它的力度没那么强劲就更好了，太阳底下久了还是会觉得热，跟下层简直是极大的反差。
不过他们已经不会再惊讶，哪怕现在世界在他们眼前变回去了，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必须找到一家医院来治疗程临飞的伤势，可他们不能大摇大摆出现在人群里，太扎眼了，而且上面应该会下发之前从夜鸷记忆里提取到的关于程临飞和张羽笙的图像，他们只要出现肯定立刻就会被认出来，不能冒险。
最后他们决定去私人的小诊所。就算比不上大医院，起码聊胜于无。就算被里面的医生认出来，他们也有把握制伏对方，不至于立刻暴露。
他们没有进入城市，那里消息流通太快，人群密集，如果他们看上去不这么“吓人”的话，去市中心是很好的选择，但现在不行。他们选择了城市边缘一个不怎么繁华的小镇子。
诊所很好找，就在路边，虽然不可避免地引来了一些人的注目，但无一例外全是惊惧恐慌，远远地绕着他们匆匆而过，好像生怕他们会扑过去咬断自己的脖子。
这对他们来说算是好现象，他们应该会害怕谈论这些让人恐惧的东西，这样的话就不会那么快暴露他们的身份。
小诊所半新不旧，几人推开门进去，首当其冲的便是医院里那种特有的味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靠近门边面对门的位子，全神贯注与眼前的电脑奋战。
听到门响他抬眼一眼，也不知道看没看清，估计是没有，不然他应该不会这么淡定地收回目光继续看着他的电脑，“怎么了？”他头也没抬地问，手指快速敲击了几下，才从桌子后面站起来。
他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有点发福，脸看上去胖嘟嘟的有些和蔼的样子。可能医生都带有这种特性吧。
他好像真的这时才看清楚进来了些什么人，眼中划过一丝惊恐，就要夺门而出，却被樱玖面带微笑地挡在了门口，只能梗着脖子僵硬地与他对视，似乎吓得不轻。
直到漠离把程临飞放到了里面唯一的一张病床上，叫他过去看看，他才胆战心惊地转身，又看了他们一眼，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认出来他们只是看上去可怕，但不是什么非人生物。可能经过了一场搏斗，很明显。
张羽笙看着医生战战兢兢的样子有些不忍，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能打理自己的话他也不想这样啊，他们真的不是故意要这幅样子出来吓人的。
“你们是……这是怎么了？”医生犹犹豫豫地问，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惊疑不定，仿佛仍在估量自己有多大的安全性，却就是没有去查看程临飞的伤势。
张羽笙觉得他应该是想问他们是什么人的，但是识相地咽回去了。张羽笙不想说那么多，也没什么好说，就直奔主题，“麻烦医生，先看看我朋友的伤势。”他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医生旁边，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樱玖看了他一眼。
医生好像抖了一下，不自在地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废话，快速过去查看程临飞的伤势，开始处理。
“这怎么弄的啊，差一点就割到动脉了。”进入状态后，医生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看着伤口惊讶地问道。
不过没人说话，没人打算解释。
医生投入到治疗中的模样还是很专业很有医生的样子的，但那伤口实在严重，他这里的条件做不到缝合，只能是清理干净伤口、止血并注射一些针剂避免感染，再把其他一些划伤的地方处理了。
医生在处理程临飞的伤势处理到最后竟然从脸上滑下了汗珠，不知道是被这狰狞的伤口吓的，还是在想受了这样伤势的会是什么危险分子？
不过作为医生应该不会被任何人的任何病痛吓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