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里只有他们，其他人都在前半部，可能是觉得他们被固定得很结实，很安全，不需要特别看管。
当然了，就算不结实，他们也不会跑，他们也想见到烬。
但这样的空间，还是给了他们方便。
“程临飞为什么跑？”张羽笙看门见山，目光锐利地看向对面的人，“别说不知道，你肯定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你知不知道他一个人很危险、容易被抓住？张羽笙没有说出最后一句，他知道漠离肯定知道。
漠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张羽笙有些急了，因为担心，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们，免得我们被人坑了还一头雾水，”樱玖也开了口，语调讥诮，“同伴间最需要的不就是信任？有什么事儿大家一起解决啊。”
张羽笙听着樱玖那显然不是真心还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皱起了眉。
“我一直觉得他有问题，到底怎么回事？”刘御也说话了，目光一瞬不瞬紧盯着漠离，有些压迫。
他们遇见的时候在五区，之后程临飞便出现了异样，因此在刘御眼里程临飞一直都很奇怪，甚至内心里始终提防着他。
“你是他的恶灵你最了解他，你肯定知道他的事儿。”阳风也说道。
面对着几人的逼问，漠离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屏蔽一切存在。
张羽笙心急如焚，看着漠离一动不动窝在那里的样子更是火大，如果不是不能动弹，他早就冲过去抓住对方衣襟狠狠把他摇醒了！逼问出他们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事儿瞒着他！有什么不能说！有什么事儿大家不能一起解决！
另一方面，他也很坐立不安，不知道程临飞现在怎么样了，他应该是跑掉了吧，他肯定能跑掉的。他现在在干什么？他会不会被发现？
张羽笙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追问，刘御也跟着问了几句，但漠离始终一言不发，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们的声音，死了一样窝在那里，脸庞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周身气场很阴沉，很凝重。
樱玖紧盯着他的沉默，眸光变换。
这一路就在这样一方疯了般的逼问和另一方死了般的沉默下结束。而事实上也没有花多少时间，科技发展到现在，坐着飞艇去某一处，也就是片刻间的事儿。
轰然打开的舱门，阻止了张羽笙即将出口的话。他看了进来的人一眼，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他们被带了下去，当踏上这座宫殿般的建筑群后，张羽笙恍惚有一种置身云端的感觉。不是脚下触感柔软，相反，它跟地面建筑一样坚硬踏实，而是这里的高度，这里能够俯瞰整座城市的高度，给了人假象。
脚下的城市仿佛变成了一大片模型，给予人们庇护的房屋如此袖珍渺小，像积木玩具。头顶的蓝天白云距离他们如此之近，伸手就能够到。
再没有比这更高高在上了，再没有比这更接近神明——或产生神明的错觉了。
张羽笙惊叹着，所有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他们跟着少年顺过道七拐八绕，往建筑深处行去，最终，停在了一座面积极大的正厅前，虽然门扇紧闭，但丝毫不影响它给人的视觉震撼。
少年敲了敲门，无比恭顺地说：“大人，人带来了。”丝毫没有之前的嚣张矜傲。
“让他们进来。”
一把干干净净甚至还有点温和的男子声音传出，张羽笙听在耳里有些惊讶，接着有些好奇，这个神秘的烬大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会拥有这么纯粹的声音，在他的想象里对方不应该是给人这种感觉的人。
少年从门口退了回来，转过头瞬间变脸，没了刚才的谦卑恭顺，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好像真的是妒恨般，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烬大人让你们进去。——告诉你们，别想耍什么花样儿，你们不可能是烬大人的对手，无数个你们都不可能。不想死的太难看就听话点儿！”
说完，少年带着那队押送他们上来的人离开了。
张羽笙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从他踏上这里就觉得奇怪的地方是哪里了。
这里很大，真的犹如一座宫殿，毫不夸张，修得典雅奢华，房屋无数。可是却全都门窗紧闭，一路过来也没有听到丝毫人声、没有见到一个人，好像一座空城，除了安静就是安静。
那些人把他们带上来，不多做停留地就下去，恐怕也是一直以来的常态。
烬的命令。
他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不枯燥吗？虽然一直知道他神秘得没人见过，张羽笙却觉得是夸大其词，不是说连声音都没听过吗？刚才那少年也不像是第一次听见烬的声音啊。
可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这里真的连一个人都没有，除了烬自己。
看着少年一行人乘坐了飞艇离开，张羽笙不知道该说他们胆大，敢这样放心地留着他们在这里，还是该说对方自信到毫不掩饰。但这同时也说明了烬确实对自己保护得很好，很神秘，不让任何人看见。
不对，他们不是就马上要见到了吗？烬为什么要见他们？
就在张羽笙一愣神的时间，正对着他们的门开了，大厅里面的光瞬间撒了出来，奢华明丽得像一个舞会的会场，无比宽敞，邀请他们进入。
但他们没在里面看到任何人，至少从这里看过去的视线里，是没有人的。
一行人走了进去，来到里面才发现刚才在外面的感受简直不及十分之一，到里面来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它给人的震撼，不仅宽敞阔大，装修也极尽奢华精美之能事。天顶很高，有一种空旷之感，站在里面能深切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他们打量四周，依然没有见到任何人。
嘭！背后传来的声音惊得几人倏然回身，待看清声音来源是门被关上撞击发出之后，几人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警惕，绷紧了身体，用最大的精力注意着周围一举一动。
这种时候任何的动静和忽视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更何况是本来就让人难以忽视的大门无风自关。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天顶传来，毫无预兆，来得突然，猛地将几人拔起，他们如毫无重量的玩具娃娃，被人轻轻松松拿起来摆在了半空。
他们毫无反抗之力，或者说来不及做出反应。太快了，就一瞬间的事儿。
他们被那力量牵引着悬浮在半空，身体死死地禁锢住，无法动弹分毫。
张羽笙变了脸色，憋足了劲挣扎起来，想要弄开这无形地束缚，却毫无作用。他努力看向视角边缘，发现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状态，全部都姿势诡异地浮在半空，像任人宰割的鱼肉。
“别挣扎了，放弃吧，乖乖成为我的养分。”烬的声音这时候响起，来自四面八方，在空旷的大厅回响，根本判断不出人在哪儿。
那样清爽干净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让张羽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成为你的养分？是成为那结晶的养分吧。”张羽笙毫不客气地笑了，“怎么，供养不起它了吗？”有些时候，在没办法有肢体语言的时候，张羽笙是乐意逞口舌之快的。
他甚至有些理解为什么总有些人愿意逞口舌之快。
但其实这番话纯粹是张羽笙胡诌的。他们都知道结晶在烬的手里，要破坏结晶就要把结晶从烬手里抢过来，那么就要打倒烬。现在烬说让他们成为他的养分，张羽笙突然就想难道结晶会吸取持有它之人的力量？如果这样的话，烬不见人就说得通了，他一定是不想让外人发现自己的虚弱，影响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控制。
可如果吸取别人的力量能填补缺失的能量，以烬的地位完全可以以各种手段搜罗来这些人，他就不会虚弱，没必要隐藏自己啊。
可他依然不现身，张羽笙想不明白。
而且对于自己这些他们急欲除之而后快的“反叛者”，烬突然改变主意——从这一路来对方下手的程度来看是要直接解决他们的——见他们就是要他们成为他的养分？太扯了吧。
“供养不起？呵，怎么会呢。”对方笑了一声，莫名掺杂几分变态，“你们很快就知道了，你们即使消失了，意识也还会存在，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一切了。不过可惜，那时候你们就不能做什么了。”
声音还是忽远忽近，在大厅里回荡，判断不出方位。
“看上面。”距离张羽笙最近的樱玖突然轻轻说了一句。
张羽笙没反应过来。
“那珠子有问题。”樱玖又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始终很低，耳语般，如果不是极近根本听不到。
他们是仰面漂浮在半空的，视线里正好是整个天顶。天顶也装饰满了彩绘，但并不缭乱华丽，而是很优雅简约的线条，勾勒出让人看着舒服的图案。
图案间点缀着大大小小的珠子，晶莹剔透，像水晶，灯光下反射着玲珑的光，璀璨，耀眼，像一颗颗星星。
樱玖说的那颗珠子跟周围其他所有珠子没什么不同，最多大一点儿，可稍远些的地方也有。但……张羽笙目光一紧，它里面流转的淡淡光华却是其他珠子没有的。
“那是什么？”张羽笙下意识喃喃了一句，突然，他反应过来，“是结晶？！”他拼命压低了声音，才避免自己惊呼出声。除了结晶，他实在想不到任何符合这一现象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