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是什么样的呢？荒芜，破败，死寂，杳无人烟，满目疮痍……程临飞不知道末日应该是什么样的，但他觉得他此刻看见的，就是一副末日景象。
在沙漠中给张羽笙处理完伤口之后，一群人便又急忙赶回了通道出现的地方。他们原本很担心有人出现阻止他们，但很神奇竟然没有，到这边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显得他们始终高度警惕、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可笑。
但他们依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警醒——他们都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只不过当时还是有些惊险的，差点儿就错过了，在他们距离目标地点还有些距离的时候通道就出现了，幸亏樱玖动作快，不然他们现在还被困在沙漠里——不，说不定还和青焰他们交上手了。
天空压得很低，云层颜色浓重，像人拿着笔刷厚厚涂了一层，遮住了后面的海水，却又像承担不起它的重量，压得要掉下来。高耸的大厦尖锐得直戳云霄，却又残缺破败，像被时光遗弃的次品，独自屹立在时空深处。
大街上一片狼藉，寒风呼啸着袭来，满眼都是被卷起的纸张、塑料袋和一切能飞的东西。
公共设施歪七扭八地倒着，早已损坏不能使用，车子也像是报废的废旧物品，破破烂烂停在路边或倒在路边，还有许多东西都杂七杂八摊在各处……总之，就是一副让人看不到半点希望和阳光的景象。
荒凉，死寂，寒冷，孤独。
以前如果有人问程临飞觉得末日会是什么样子？他一定会嘲笑对方小说电影看多了，怎么会有末日，根本不可能。但现在，他一定会认真描述他所看到的景象。
几人看着如此恶劣的场景，表情凝重。
他们没有待在原地，不管怎么说待在原地都不是明智的选择。他们走了几步，发现周围根本没有人，至少在他们能够看见的地方，没有看见任何生命，甚至连死都没有，就仿佛一座空城。
这很异常，按照他们的想法，对方应该会在这附近埋伏他们……现在这种现象，只能说明会有更大的危险等着他们。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找些补给，药品、食物、武器——必要时候还是有用的——什么的。现在对方没有动作，他们也不能就这样等着对方上门，要好好武装一下自己。
张羽笙在几人走了一段路之后醒了，看到眼前跟刚才天差地别的场景，愣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
耳边传来柔和的询问，张羽笙转过头，看到程临飞英俊的脸近在咫尺，眼里的关切显而易见。他被程临飞架着。
“这是哪里？”声音依旧嘶哑，不过比之前好了一点，他有些奇怪。
“二层。”他们走在队伍最后面，可能是因为张羽笙拖慢了脚步。程临飞低低的声音缓缓叙述着对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俩人间流转的那种特别的氛围让旁人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
听他说完，张羽笙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说谢谢了，那会显得生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张羽笙感觉自己确实是比之前舒服了一些。
“我们现在准备去找点药，你们需要药品。”程临飞说。
“嗯。”张羽笙轻轻应了一声。虽然他感觉好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是很难受，头痛欲裂，脑子发昏，身体一阵阵发冷，疼痛的感觉也异常清晰。他根本没有精力、也不想说话。
他醒来完全是身体的原因。
走在前面的人在听到他声音时回头看了一眼，之后便没有什么动作，继续在前面走着。樱玖背影挺直，一直没有停下。
张羽笙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目光。
几人默默无言地赶路，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只目光快速在街道两边搜索，脚步急切得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们。
忽然，张羽笙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可他稳住身体之后的第一件事却是看向程临飞——刚才不是他脚下绊到了什么，是程临飞。他几乎没什么力气，大半的重量都在程临飞身上，是对方带得他险些摔倒。
可那绝不是程临飞没力气了或者绊到了什么，绝不是，那能感觉到，两者不一样。
张羽笙目光讶异地看向他，满脸疑惑，却发现对方紧皱着眉，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一样，眼瞳里一片深黑的漩涡，迷雾重重，让人惶恐。
但只是一瞬，所有的异常都只是一瞬，快得仿佛错觉。程临飞察觉到张羽笙的眼神，抬起眼，与他对视，像是没发现对方眼里的凝重和探究，吊儿郎当地玩笑起来，是他一贯的样子，“哟，干嘛这样看着我，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吧？哇！老子可是直的！”他向后趔了趔身，做惊恐状。
张羽笙却无视了他的调笑，一脸严肃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目光好像在说要是不给他一个答案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坚定。
他们那一踉跄引来了前面人的注意，但他们慌忙稳住身体的样子只让人以为他们跌了一下，没往别处想。但张羽笙和他最近，他知道不是跌了一下这么简单。
漠离默默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没发现什么，张羽笙觉得他眼角余光好像隐约在漠离脸上看到了什么，但当他转眼仔细去瞧的时候又没了，让人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他像是因为见到程临飞扶不住他，而过来帮忙的。
程临飞看到漠离过来如蒙大赦，又把话题扯了开来，“哇，终于有人看不过眼，知道过来帮忙了。张羽笙重死了，差点就‘一尸两命’了哇！”他极度夸张地说。
“……”张羽笙黑线，他总是有本事把凝重的氛围破坏，“你没事吧？”他目光担忧，语气极不确定。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他不知道怎么说，就那一瞬间程临飞的表情很不正常，一点儿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程临飞对着张羽笙伸出了手，他条件反射躲了一下，没躲开，然后就感觉到额头上一片凉意——可能他真的烧得不轻。
程临飞沉吟了一下，拧着眉，像看病的老医生，装模作样地道：“嗯，很烫，烧得不轻，都说胡话了。”
张羽笙：“……”
看着张羽笙无奈又不放心的样子，程临飞突然咧嘴笑了，“哈哈哈，看把你吓得。我没事，就是晕了一下，可能太累了，别大惊小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避开了漠离仿佛洞察一切的锐利眼光。
但张羽笙依旧不信，极度不信任的表情好像对方是什么行为恶劣的人。看得程临飞满头黑线，语调无奈，“喂，不要这样看着我吧，搞得我像什么似的。”
“你到底怎么了？”张羽笙加重了语气，再一次严严肃肃，认认真真地问。可他语调依旧虚弱，自己都快倒下却还关心着别人的样子，让人心疼。
但程临飞一口咬死就是晕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可能这一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高度紧张，没有得到休息，太累了。
不被人信任的无奈眼神几乎让人相信他说得话，如果这情况是第一次出现的话。
对，张羽笙还看见过一次程临飞这样，就是在四层，闯发现美的时候。当时很混乱，张羽笙自顾不暇，但仍分出部分精力去关住程临飞，然后就看到他原本流畅的动作突然一滞，像被按了暂停键，同时另一边的攻击已到近前，他像毫无察觉。
张羽笙吓得不轻，不顾自身安全强行冲过去——他本来可以躲开身后袭来的能量，但那会让他晚到一秒，所以他只是偏了下脑袋不让自己被爆头，但下一刻他就感到肩上传来的一大片让人浑身发麻的剧烈烧灼感——一把拉开了他替他挡了一下，同时解决了那个人。
程临飞看到他因此受伤很内疚很自责，很过意不去。但张羽笙不在意，也没把他的异常放在心里，甚至都没当做是异常。当时实在太混乱情况变化太快，他们两个每一个都要对付一群人，程临飞那一滞也许是某些战斗中的原因，总之，没有人会往“异常”方面想。
但此刻似曾相识的情景，勾起了张羽笙回忆。虽然情况不同，但“症状”一样，而且那时程临飞说没事的时候目光闪烁，现在也是。
可任凭张羽笙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一个字来，甚至还说他烧糊涂了，太累了，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养神。弄得他有些暴躁。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愿意说实话呢！说句话有这么难吗！人生在世除了好好活着最应该的不就是有知心朋友吗？
然而没等他爆发，危机便先送上门来了——
刘御、樱玖走在前面专心找着药店，虽然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药、能不能用，但不去看看又怎么知道呢？
刘御的急切可以理解，程临飞提出这个想法用意也很明白，可樱玖如此在意，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