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个陌生的号码,不知道又会发生些什么。没想到竟然是流一,他的发小!
天哪!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熟人,他还以为他再也找不到他们了,他要一个人了!
“你这是在哪呢……你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流一眯起眼睛凑近了点屏幕,突然一声惊呼。
张羽笙惊喜万分,眼睛雪亮,他完全无视了流一的焦急,“流一看到你我就安心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都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好像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谁都找不到,还以为再也回不去了,以为我什么都没……有……了……”张羽笙激动得语无伦次,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他看到的诡异场景以及他现在的心情,然而突然间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所有得欣喜若狂都在毫无准备地情况下被扑灭。他怔怔地看着,慢慢地住了口。
流一是在卫生间洗手台旁,身后正对着门,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但他却长着一颗有着羊角的头……
流一听着他的话一脸莫名其妙,看着怪物一样。但现在有人进来他也不方便说什么,只说道:“反正你赶快来咖啡馆,我帮你争取点时间。快点啊!”
屏幕消失。
张羽笙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僵硬地往一个方向去了。
他确定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不是做梦,这也不是恶作剧,更不可能是穿越重生——哪个穿越重生会带着朋友房子打工地方一起穿还来个“天翻地覆”得大改变?
对,刚才卫生间门打开得一瞬间他看到了外面,熟悉的样子是他一直打工的那家。他还记得当时在学校附近因为找不到招人的店铺,跑了好多地方,才在这家比较远的咖啡馆定下来。
云之缘咖啡馆。
他刚到门口,还没有看清里面的样子,就突然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缠住,然后整个人就像毛绒玩具一样瞬间被拖了进去。
是鲶鱼的胡须。
“你迟到了。”鲶鱼老板居高临下,阴恻恻地看着他,连背景都好像变得阴暗恐怖。
张羽笙被那眼神看得一寒,爬起得动作也停了下来。
咖啡馆里其他人有的无视,有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就像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
“嘿嘿,老板,老板你消消气,气坏了就不值得了。”流一连忙过来一脸讨好地笑着,非常狗腿地给他顺气。
张羽笙的表情可以说是惊悚,他看着流一的目光像看着陌生人。怎么回事?不仅世界变了人也变了?以前的流一绝对不会这样放低自己讨好别人的,他那么高傲。
流一人好学习好,虽然有一股子傲气但从来不会看轻别人,对于欺负朋友同学的人他也从来都是厌恶更会上前制止。张羽笙从没想过会在流一的脸上看到这么……让人反感得表情。
“哼,你还知道我气?那你怎么不好好管管你朋友,让他天天这么气我?”鲶鱼老板眼睛一蹬,呼出一口气,吹起了一边胡须。
“哎呀,他虽然这样,但干活还是挺麻利的嘛,少了他你又要找人,多麻烦。”流一惯会察言观色,见状又卖力地给他按摩起来。
鲶鱼老板舒服地眯起了本来就小的眼,几乎就要看不见,“他那也叫干活麻利?我情愿麻烦一点!找一个不迟到早退、干活利索的人。”
“话不能这么说嘛。他在这干了这么久,对这些也都熟悉不是?你找个人来,还要教他认咖啡、磨咖啡什么的。——我保证!这一次我一定好好教育他,让他不敢再迟到!”流一举手指天,一本正经。
张羽笙看不下去了,他不想看到他最亲密的朋友为他变成这样。他刚要开口,流一就像知道他要说话一样,一个眼刀过去封住了他的口。
“他要是再迟到呢?”鲶鱼老板斜睨着流一。
“那,那你就连我一起炒了!”挺胸抬头,掷地有声。
“哼,要不是看你比其他人能干,你以为你能护他这么多次?”
终于,在流一地再三保证下,鲶鱼老板答应了再放张羽笙一马,但这是最后一次!
张羽笙被流一拉去换工作服,“谢谢你,流一。”真挚地道。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是怎么过的,但看起来似乎一直是流一护着自己。他刚才还反感。流一是为了他才不得已这样的吧?真是太不应该了。
可是,听他们说的,好像自己经常迟到?不会啊,自己一向很守时的啊。
“你这就是见外了啊,我俩谁跟谁啊!发小,懂吗!”流一挑眉看他,一脸得意。
张羽笙看着他,由衷地开心,真好,流一还在。没人知道他刚才有多害怕,他以为连他最熟悉的人,都要变得陌生,那他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了。
“换好衣服就快来工作。你以后可千万千万别再迟到了啊,不然我就要跟着你一起被炒鱿鱼了!能找到这么个工作不容易,就当报答我跟老板介绍把你弄来,你千万千万别再被老板抓住把柄了。”流一千叮咛万嘱咐,闪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恳求。
“你……把我介绍来?”张羽笙换衣服的动作一顿,不确定地问。
“不然呢?——好了别磨蹭了你快点吧。你这磨磨唧唧的毛病也要改改!”
正好这时外面来了客人,流一连忙出去招呼,笑得一脸殷勤,留下张羽笙一人在换衣间。
张羽笙不明所以。这间咖啡馆的工作是他自己找的啊,而且流一家境不错根本不需要出来打工。本来看到他在这里就已经很奇怪了,还想问他,现在他却说是他在这里上班才介绍自己过来的——这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很守时,做事认真,手脚也不算慢,可是现在为什么他们都说自己经常迟到还做事墨迹?
这完全是跟他相反的性格啊,就像刚才流一——
突然,张羽笙脑海里划过一道亮光,那感觉就像混沌的脑海被一刀劈开,豁然开朗——难道,不仅世界被颠倒,性格也被颠倒了?连一些事实也被改变……
这是个怎么样的世界啊!
张羽笙惊恐了。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流一,现在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问。而流一也仿佛忘记了电话里他说的那些话,一整天都没有提起过。
直到下班。
天色已经黑了,海水里的月光异常明亮,没有路灯也能大概看清四周,更何况脚下还是一望无际的星海。闪闪烁烁,铺陈了一条回家的路。
“流一啊,你知道吗,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张羽笙想了一整天,决定还是要从侧面问问。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流一毫不意外,“那个世界海水在脚下,天空在头顶,鱼会游,鸟会飞,只有人类,没有其他任何生物。”他双手插兜,直视着前方,表情没有丝毫改变,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非常敷衍。
张羽笙惊了,眼睛瞬间明亮,难道他,“流一,你……”
流一叹了口气,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阿笙啊,那是梦啊。我知道你梦里的世界很美好,但那也是梦啊,你不要搞反了。你看看你的周围,你看看,这才是你生活的世界。”
周围人来来往往,却与他们好像分处两地,一点儿也侵入不进来,格格不入。
“不要再去想那些梦了,那都是假的,也不要再去跟梦里相似的地方去确认什么了,那不可能。你看看你今天,竟然跟我说这是个陌生的世界,怎么可能啊,我们都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了!”流一苦口婆心,非常担忧,非常无奈。他很怕,阿笙这样别整出病来。
难怪,流一一点儿也不奇怪今天张羽笙的一言一行,原来早就见怪不怪了。
什么?!他以前也说过那些话?!张羽笙瞪大了双眼。为什么?为什么他三年前就知道这个世界不对了?明明他没有这三年的记忆啊,他现在就好像今天才来到这里,为什么在他完全没有印象的三年里,他知道两个世界的不同?他一直以为今天之前的他是一直住在这里的而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来了这里……
啊嘞?他觉得,他一直住在这里的吗?
“阿笙,不要再做这样的梦了,每次你做梦,都会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我真怕有一天,你会连我也忘了。”流一的表情很哀伤,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紧紧地。
是因为做梦?
“流一……”张羽笙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混乱不堪。突然,一个片段闪过,是那个咖啡馆,好像是他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被老板发现,流一却站在他前面说是自己打碎的,最后被老板扣了工资。
非常熟悉的画面,他甚至记得日期,记得说过什么。是在他进咖啡馆不久,那个杯子,是因为紧张打碎的,流一怕他刚来就错做事被老板炒,才帮他顶了锅。
“阿笙,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沉浸在失去父母的悲伤中,整天胡思乱想,但你也不能一直这样啊,放过自己吧,叔叔阿姨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流一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坚定的神情像是安慰又像是想给他勇气。
失去父母?他的父母,是几年前才去世的?不是小时候吗?
张羽笙脑海里超乎寻常地混乱,各种他熟悉却又陌生的画面闪过,有这个世界的,有那个世界的;梦里的,现实的。最终,定格在他父母去世的那个晚上,十七岁的他哭得歇斯底里,那一幕,异常清晰……
张羽笙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浑浑噩噩的,脑中一会儿是那个世界的自己,一会儿是这个世界的自己,虽然性格完全不同,却全都无比熟悉,从小到大,所有经历异常清晰。
只是,他跟流一不是住在同个方向相隔不远的小区吗?为什么他在一个岔路口跟他分开了?
对了,学校的事情,他还没有问,他明明记得那里是学校啊……诶?那不是商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