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桌上曾佳宣布了一个跌破所有人眼镜的计划,她扬了扬手中的个人简历,说:“我打算今天去人才市场找工作了。”
“噗——”苏立文一口粥不小心喷了出来。
“咳咳咳——”黎小萌一口豆浆呛在喉咙口。
“晃噹——”小梅手上的汤勺不小心掉了下去。
吴佳佳瞪大了眼。
林芾长大了嘴。
曾佳看看左右,发现大家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满意的笑了:“就知道你们是这个反应!”
“你逗我们的吗?”苏立文觉得曾佳是说着玩儿的。
“不是啊,”曾佳很认真的说:“我是真的打算去找份工作来的。”
大家面面相觑。
黎小萌小心翼翼的问她:“你多少年没工作了?”
曾佳掰手指头数了数:“大概十几年吧,反正大学毕业后在我老(公)……在他们公司当了两年出纳,后来公司规模大了就回家当家庭主妇了。”
苏立文把曾佳的个人简历拿过去翻了翻,上面几乎是空白的,只短短的写了两行字:XXX大学本科毕业;XXX公司出纳两年。
“你知道现在的劳动就业市场对年龄的要求吗?”苏立文不客气的指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曾佳老实回答:“不知道。”
“35岁……以下。”黎小萌脱口而出。
“我出去找工作都已经很尴尬了,你今年都39了……” 苏立文看了看曾佳说:“而且你都已经十几年没工作过了,恐怕更尴尬。”
曾佳被苏立文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很不高兴的说:“哎,你们别看不起人啊,十几年没工作怎么了?就不能找工作了吗?”
“你别想多啦,我们没有看不起你。”黎小萌赶紧安慰她:“我们只是替你担心。你很久没接触社会了,现在这个时代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的样子了,竞争激烈又残酷,别说你,就是我们这些现役职场女性都觉得压力很大,吃不消呢。”
大家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赞同。
没想到,曾佳站起身来,踌躇满志的说道:“行不行,试了才知道。我就是不信邪,我偏要去试试看!”说完拎起包,意气风发的大步走了出去。
苏立文看了她的背影,摇摇头说:“她一直都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黎小萌略有所思的说:“其实这样也挺好,她每天闲在家里也没事可干,出去找点事做还能有点人生追求。”
苏立文说:“问题是也得有人肯要她才行,以她的年龄和能力别说是大公司了,一般的小公司也不会要她,可她又做不了服务行业的工作,这些年都是在家里养尊处优,都是别人伺候她,她怎么可能会去伺候别人?”
“其实就算进了大公司又如何呢?每天忙到累死累活的,各种病痛缠身,连例假都不正常了。”黎小萌有感而发:“其实,我反而很羡慕她,早早就嫁了人,有人养着,不用像我们这样靠自己拼命挣扎,有时候觉得是真累……”
“真的让你过那种每天无所事事,闲的发狂的日子,你也未必真的会觉得好。”苏立文摇头:“花别人的钱肯定不如花自己赚的钱来得爽,被人养就跟被人施舍一样没有安全感。”
“那可不一定。”吴佳佳突然插嘴道:“那得看被什么人养,如果是被自己爱的男人养,我觉得可以啊。”
大家都回头看看吴佳佳,她脸上一红,补充道:“这难道不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吗?不然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看灰姑娘的故事?”
“灰姑娘只是童话,”苏立文反驳道:“童话都是用来骗骗无知少女的,不然为什么童话只写到灰姑娘跟王子结婚,没写灰姑娘跟王子结婚后的真实生活?真相是什么?真相就是灰姑娘跟王子结婚后发现双方差距太大,结婚前的新鲜感也早已消失不见,王子渐渐对灰姑娘产生了厌倦,找借口每天忙得不着家,灰姑娘却每天在家无所事事,愁眉苦脸,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被更年轻更美丽的下一任灰姑娘取代,于是,天长日久,变成了一枚怨妇。终于有一天王子再也受不了已经变成黄脸婆的灰姑娘决定跟她摊牌离婚,于是灰姑娘带着一笔赡养费被赶出了王子的城堡,从此走上了再就业的人生道路……”
“噗哈哈哈……”黎小萌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起来,她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只手拍着桌子,另一只手指着苏立文说:“你,你太搞笑了,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笑,只有吴佳佳没笑,她一脸向往的说:“如果能嫁给王子,哪怕美好的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也是值得的。那句广告词怎么说来着?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还有一句呢,”苏立文戏谑的说:“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嫁给王子后一定记得要把王子的钱都提前转移到自己的名下,人没了没关系,钱还在就好办,有了钱可以想干嘛干嘛,周游世界,环球旅行,到时候保证你都想不起王子是谁了。”
“哈哈哈……”黎小萌笑得直不起腰来。
吴佳佳面色不虞,她咬了咬牙,说:“我先去上班了。”
等她离开后,林芾小声说了句:“她好像生气了。”
“是吗?”苏立文有些担心的问:“我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嗯。”黎小萌点头说:“真话总是不入耳的。不过,给她提个醒也好,免得她整日沉浸在麻雀变凤凰的白日梦里。”
曾佳拿着那份十年前的个人简历在人才市场上晃了半天,她有些沮丧的发现,真的被苏立文那张乌鸦嘴说中了,再就业面临的尴尬不仅是年龄上的限制,还有工作履历上的,这两样她哪样都不达标。她的自信心从一百帕已经下降到了五十,她决定放弃到公司当白领的目标,转投那些对年龄和履历没有要求的单位。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对年龄和履历没有要求的公司,只要求形象气质佳的成熟女性,肯吃苦耐劳,做的还是行政工作,曾佳便过去询问。
“您好,我是来应聘工作的。”曾佳上前一步毛遂自荐。
坐在桌台后面的是一个年约五十岁左右,头发一丝不苟在脑后盘成圆髻,一张圆脸总是笑眯眯的略微发福的女人,她上下打量曾佳后说:“你有个人简历吗?”
曾佳把手上的简历放到桌上,对面的女人接过去看了看,然后抬起头来笑眯眯的说:“为什么你的工作经历是十几年前的?这些年你都没工作吗?在家干吗呢?”
曾佳的脸红了一红,说:“……在家当主妇。”
女人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曾佳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她,又把她的手拉起来瞧了瞧,说:“哟,难怪你保养的这么好,我们同年,你看我都老成什么样子了。”
曾佳吃惊的看着她,怎么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女人跟自己是同龄人。
“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看身份证。”那女人作势要去拿包里的身份证。
曾佳赶紧阻止她:“不用了,我相信,相信。”
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姓鲁,你就叫我鲁姐吧。”
鲁姐拉着曾佳的手说:“你在家主妇当的好好的做啥要出来找工作哈?”
曾佳尴尬的笑了笑,鲁姐一看她的样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关切的问她:“跟老公离婚了?”
曾佳摇摇头,支吾道:“还……没。”
鲁姐不解:“那又是为什么呢?”
“就是闲得慌,在家没事可干。”曾佳勉强笑笑说。
鲁姐放下曾佳的手说:“唷,那我们这儿可能就不能要你了,我们要的是未婚或离异的大龄女性。”
“这是什么工作?怎么对个人的婚姻状况还有要求?”曾佳十分疑惑。
鲁姐诡异的笑笑,说:“这个嘛,反正你条件不符合,不知道也罢。”
曾佳犹豫片刻后,脱口而出:“我正在分居,可能会……离婚……”
“哦?”鲁姐感兴趣的抬头看她:“真的?”
曾佳点点头:“真的。”
“哟,那倒是可以考虑考虑。”鲁姐马上又换上了一副笑脸:“你跟你老公现在已经正式分开了?”
“嗯。”
“他不会干涉你做任何事?”
“不会。”
“也不管你跟什么人交往?”
“不管。”
“那敢情好啊。”鲁姐满意的笑了:“不满你说,我这都来了好几天了,都没碰到比你更合适的人。”
“那到底是份什么样的工作呢?”曾佳觉得这个鲁姐似乎一直在兜圈子,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就是,就是行政工作啊。”鲁姐说。
“是什么公司?”曾佳好奇问道。
“私企。”鲁姐说。
“叫什么?”曾佳继续追问。
“这样吧,”鲁姐想了想说:“你留下个联系方式,回头我给你打电话,你去我们那边看看就知道了。”
曾佳将信将疑的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鲁姐,回家路上她一边心里觉得不踏实,感觉这份工作听起来有点像骗局,一边又觉得挺高兴的,至少她第一天出来找工作居然就真的找到了,回家可以跟苏立文她们好好炫耀一下,免得她们都看扁了她。正走的出神呢,突然被一个从路旁边的小岔道上蹿出来的孩子撞了个满怀,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小孩却没摔倒,站在她面前嘻嘻笑。
曾佳坐在地上,屁股被地面胳得生疼,刚想发作,抬眼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小脸圆圆的忒别可爱,歪着脑袋,眨巴着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用稚气的童声软声软气的对她说:“阿姨,对不起!”
“叮当——”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跑过来一把抱住小男孩,焦虑的责备他:“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开了,害得妈妈好担心。”
“对不起,妈妈,我错了。”小男孩很认真的跟他妈妈道歉。
妈妈摸摸他的头,发现儿子完好无损,便放下心来,这才发现一旁地上还坐着一个人,她转过头看去,两个女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