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他的认真,却又是这样害怕他的认真。或许对于瞿宥,徐熙宇就是徘徊在这样反复的纠结之中。
喜欢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喜欢他对待音符的那种严谨,喜欢他将全身心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中去,喜欢看着他倾心的付出。却也有时候害怕他这样的认真,害怕他对她说出来,“我对她是认真的”,这样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认真,自己又还能留有什么样的余地和立场呢?是仍然拥有像朋友般的守护吗?但是又怎么能让自己不保留一点私心呢?这样的关系实在太让人为难了。这七年对她来说,每一分一秒都是在等待,可这样的等待,似乎是永远没有结果的了。
徐熙宇看着手机上孙嘉遇的照片,这张陌生的脸,又是这样的熟悉。那一天在医院撞见的女孩儿,不就是照片里的这个人吗?还记得那张缴费的单据,那么印象深刻,她又怎么会忘记呢?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出现,这样一个围绕着重重疑点的人,却是她喜欢的人现在拼死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她靠在椅子上,思绪万千,心乱如麻。难道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去告诉瞿宥这样的真相吗?但又是以怎样的立场呢?难道这些年,自己对瞿宥的喜欢,他真的毫不知晓吗。如果这样唐突的去揭穿这种秘密,难免不会让人觉得是别有用心吧。更何况,那一天,当瞿宥用着似水柔情的情感去诉说,他是如何拥有了这样一段无暇的恋爱关系,又想以怎样的心情去呵护的时候,徐熙宇又怎舍得以旁观者的清醒头脑,去打破这一场属于他的美梦呢?
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该消化的,也理应消化掉了。满屏的通话记录不再被那个熟悉的名字沾满了,原本置顶的聊天记录也已经被其他人琐碎的问候推到了看不见的地方。那辆从体院到津音的公交车,也好久没有坐过了。秘密食堂里的佳座,那个女孩儿,也不再是她了吧。可,每每想到这里,她的鼻子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她抬起手来一把抹过将要留下来的眼泪。
“醒醒啊,徐熙宇。”她咬着牙小声念着,提醒自己。
为什么要有这样荒唐的失去感呢?明明就是自己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又何来的失去呢?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又为什么会心理作祟地去伪造那一些背叛感呢?今天的一切,又能怪得了谁?如果不是自己的立场不够坚定,或者是自己没有勇气去维护自己的立场,又怎么会有所谓的失去。
七年,在七年的时间里都没有说出那简单的四个字,又怎么能不反思自己的可笑呢?等待,永远和争取,是两码事。
……
“One, two, three, cheers!”何沐心穿着学士服,用力的一步跃起。
“咔嚓——”一声,闪光灯过后,属于毕业的一瞬间的影像,便永远被记录了下来。
“喂。”她拿起手机,拨向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周亦之接起电话,回应着。
“我毕业啦。”何沐心的声音里透露着轻松的喜悦。
“我知道,”周亦之说,“恭喜你。”
“虽然很辛苦,但是能得到这样满意的结果,我也很开心啦。”
“我听说了,很为你开心。”
“嗯……虽然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但是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要和你分享呢。”何沐心想了想,说,“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关心,在这样陌生的地方,有一个熟悉的人给予鼓励,也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呢。”
“其实……”周亦之回答,“我也什么都没做。只是简单的几句鼓励,不足挂齿吧。”
“不是啊,”何沐心的语气中充满了温暖和感激,“人的话语有很大的力量。或许你只是觉得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对于听的人来说,或许有着莫大的力量呢。”
“是我的荣幸。”
“好嘛,”何沐心笑了笑,说,“那就这样吧,以后回了秋北记得告诉我,我可要请你吃饭哦。”
“嗯,好。”
“那我挂啦,拜……”
“等等。”
何沐心听到对面的声音,将听筒紧紧挨在自己的耳边,没有说话。
“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早上。”
周亦之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嗯……东西清好了么?”
“清好啦,在这边干等了这么久,其实早就做好要回去的准备啦。”
“嗯,那好。那明天,一路平安。”
“嗯……好,谢谢。”
“那挂了。”
“嗯,拜拜。”
放下电话,何沐心忽然有了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该说的,不该说的,想说的,不想说的,完成的,未完成的,一切没有答案的问题,都在这一刻完结。
也许,人生总该有那样的几个节点,要跟过去所有的疑问都做个了断,然后开始新的征程。
我们都生活在流动的时间中,每一分一秒都在发生着新的情绪,心情,事件,每每下一个到来的瞬间,我们都会看见新的风景,遇见新的人。如果永远都要放慢脚步去重拾那些过去,或去等待那些迟迟不来的回应,那么本该在下一秒遇见的美好,或许就会从此错过了。
她知道,追逐美好的脚步,永远比等待美好来临,来得更加值得。
“喂,”身后忽然伸上来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周亦之扭过头,看着Kit眼眶红红的,站在自己的背后,“你……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Kit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看到自己的女神学成毕业,莫名有种感动。”
“工科男的多愁善感啊。”
“工科男怎么了?”Kit用夹杂着浓厚鼻音的声音说,“工科男就不能柔情似水了?想到从此便不能在伦敦看到我女神的身影,我……”
“回国再见,又不是没有机会了。”
“说得轻松!你和小学同学,初中高中同学,毕业之后又见过多少面?明明在一座城市里,却也不会相见的人,多的去了。更何况,女神跟我都不是一个地方的人……看看我俩,一个苦逼的医科男,一个苦情的工科男,还要有两三个学年才能毕业。我认真想了想,等到我们毕业的时候,熟识的朋友早就已经走光了……”
“好了,”周亦之看着此刻玻璃心情的Kit,安慰着他说,“只要有心,总能见面的。”
“哎——”Kit叹了一口气,接着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和别人交谈的何沐心,问,“你呢?跟Ida说了什么?”
“我……没,没说什么啊。”
“哎,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既然都已经来了,一定要把自己的心里话统统当面说出来。此刻该说的话不说,就再也没有下一个同样的‘此刻’了,珍惜当下啊!”
“好了,好了,”周亦之看着他,“就你是过来人,就你最有经验。行了,过来人,你的任务都完成了吧?那我们走了。”
“走了?你以后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
“知道了,知道了。走了,看你今天这么可怜,我请你吃饭。”
“那……那可要请我吃顿好了,抚慰我受伤的心。”
“行行,随便挑,大家一起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