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秋闻言,盯着老头的双眼看了一阵,发现其目光坦荡但却又毫无压迫感可言,风轻云淡仿佛这青山一般,他这才收回眼光:“那是我多虑了,既然如此我们这就离开。”
言罢,谢春秋便在柳媚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往出走。
“且慢!”还未等跨出门槛,便停老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春秋闻言身形一顿,而后眼神中充满杀气的回头,他倒要看看这个家伙是不是要干点不识相的事情,好给自己有一个杀人的由头。
可是老道却似是未察觉到那股杀气般,看着谢春秋的腿淡淡一笑:“我观你们人人带伤,行动不便,既然要借宿,为什么此时又要走呀?”
“大爷你的意思是答应了?”看着老头态度有变,谢春秋还有些不敢相信。
“年轻人,老头我何时说过不让你借宿了,莫要被自己的心障所蒙蔽呀!”
这话听在谢春秋耳中却是有些不屑,这家伙说起话来拐弯抹角,故意营造些世外高人的形象出来,可是天知道避开别人的耳目,他又是一副什么模样,所以表面上谢春秋客气的做了个揖,以示感谢,可内心中却也对着老头有些警惕心。
随即就在谢春秋构思些谎话准备待会应付老头的盘问时,却见他慢悠悠的走出了大殿,而后将殿门一一关合,这才从大殿旁边的阶梯继续往后门走。
却只是示意谢春秋等人跟上他,没有多问一个问题,走过大殿,此时那只雄鹿也将大脑袋从后面的窗户中抽了出来,结实修长的身体看起来俊美异常,雄鹿的个头很高,仅从脑袋开始算至少也有六米,再配上那如同花冠一般的华丽鹿角,看起来很是霸气。
如此漂亮的雄鹿难免引起了谢春秋与柳媚羡慕的目光,反倒是跟在身后的小袋獾,此时虽然感觉到没有危险,所以放下了戒备,可是看到谢春秋的频繁侧目,这家伙似乎有些吃醋,于是也不听指挥,三两步就跳到了大殿之后的这一排屋子前。
好一会老头才慢慢的爬了上来,虽然没有大声喘息,可是也看得到细密的汗珠,看起来已经有些累了,柳媚见状有心搀扶,却被谢春秋一把给拉住了,跟在其身后,老头一边往左手边的那排屋子拐去,一边道:“你们自南边来,就住在南客房吧!”
此话一出谢春秋与柳媚迅速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与不可思议,难不成这老头还真有些道行,如是想着谢秋便情不自禁的问:“大爷,您是怎么知道我们来自南边的?”
老头闻言又笑了:“你说话口音一股南方味道,老头我眼花但是听力可不差呀!”
“……”
推开屋门,偌大的一间屋子中,除了角落里那张土炕之外,就只有一张方桌与两把木椅子了,看起来异常的简单,只不过无论是地面还是桌椅却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随即,老道又说:“这山上晨夜潮气重,我将铺盖都放在了一起,小伙子你年富力强,随我去拿了,也好趁着这太阳没落晾晒一下。”
谢春秋对此不置可否,将谭淑媛先放到床上后,这才留下小袋獾看门,自己随着老头继续往楼梯上爬去。
“大爷,您这穿僧袍,却是一副道士模样,不知道您供的是哪路仙佛呀?”半路上闲来无事,看着这老头的打扮谢春秋来了兴趣。
“这僧袍是我捡的,这头发长长了,不方便我才给盘起来的!”老头一边走一边随意的答道。
谢春秋闻言却有些不相信,于是继续追问:“可是方才您在那神殿中,默默诵经,可不如您所说的这般呀?”
老头闻言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那你方才既然也在这神殿中,你看神殿中供奉的是哪位仙家的尊像,可不就知道了吗,哪还用问我!”
被老头这么一说,谢春秋当时就愣住了,此时才忽然想到方才为什么觉得这神殿有些怪异,原来是这神坛之上空空荡荡,竟是没有一尊神仙的雕像。
于是谢春秋苦笑着道:“大爷您这不是开玩笑吗,那神坛之上什么都没有,我哪里能知道您供奉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只是小伙子你被心障遮目,看不清罢了!”随着老头话音落下,便已经顺手推开了这台阶更高处的一扇无门,谢春秋有心想问,却见老头已经颤巍巍的去拉放在墙角的衣柜了,于是谢春秋也只得将话咽回去,空留疑惑的上前帮忙。
原本就十一月了又是在这高山之上,夜晚肯定倍加寒冷,所以老头特地多抱了一床被子,好扑在身下更暖和一些。
这棉被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不慎蓬松,不过好几床被子一起放到谢春秋怀中,也足以将他眼前挡的结结实实,出了屋子谢春秋本以为要这么走回下面的客房中,却听身边响起一声脆亮的口哨,从侧面望去,却见是老头所谓。
正当谢春秋不知所谓的时候,只听下方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蹄声后,那只角如花冠的雄鹿便已经乖巧的将脑袋凑到老头边,不停的摩擦他的脸颊了。
“三密,借你的冠角用用,给这位年轻人晒晒被子。”说话间语气竟是带着一丝商量的态度,颇有些与人对话的感觉。
见此谢春秋还暗自好笑,这老头怕不是年纪太大有些傻了吧,和一只鹿说话。
可谁知雄鹿闻言先是舔了舔老头的脸颊,这便微沉着脑袋,走到了谢春秋的身边。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被子挂起来吧,再等几个小时太阳可就彻底落山了!”见到谢春秋对着雄鹿发呆,老头好心提醒着。
“哦……”虽然谢春秋三人对睡眠的需求已经很低了,可是终归是老头的一片好心,谢春秋总不能不识趣的说不需要。
当一条条棉被在硕大的鹿角上被平整的刮起来后,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面面花色老土的彩旗,竟然又给这只神俊的雄鹿填了几分神行。
当雄鹿迎着太阳将脑袋高高抬起后,谢春秋这才有些好奇的问老头:“大爷,你养的这头鹿有些神呀,它能听得懂人话么?”
谁知大爷却摇了摇头,三密和正一并不是我养的,它们和你们一样都是在这里借宿的,只是这一住就是十多年而已,三密性子温和每次诵经的时候,它都喜欢将脑袋从后窗探进来静静聆听,久而久之便生了慧根,它不但能听得懂人话更能听得懂经文。
“那那只大青牛呢,它能听得懂人话吗?”谢春秋接着问。
“正一不懂人言,更不喜与人在一起,即便是我也鲜少能碰到它,可是正一却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当年正一来到道观时已经奄奄一息,待我将其救活之后,正一便担当起了这道观的守护神,因为我每日都要多次鸣钟祈福,所以时长有山中野兽寻着声音找过来,可都被正一给打发了。”
说话间,二人便已经回到了客房,屋子里谭淑媛正靠座在炕头,而柳媚则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一块抹布在打扫卫生。
“那你们现在这里待一会,我去准备些饭食,入夜后可就不要瞎晃悠了,虽说是有正一护着,可是也总有些野兽会趁夜在这里瞎晃悠。”
又是提供住处,又是给铺盖,老头的热情让谢春秋心中既有不好意思也有不安,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他为何要如此热情呢,于是在谢春秋的强烈要求下,老头便带着其一同前往了厨房,只有亲眼看着这老头将饭菜做好,他才敢下口。
“大爷,这里一直就只有你一个人吗,还有没有像我们这样在这里借宿的?”走在路上谢春秋便想要摸一摸底。
老头摇了摇头:“以前还时长有之,现在却已经没有了,这五年来你们是第一批。”
说着老头已经带着谢春秋走到了偏殿后的一间小屋前,之前一旁堆放着大量的干柴,便知道这里便是厨房了,推开门,本就光线不足的屋子,再加上那一面已经熏成黑色墙壁,显的里面又暗又压抑。
刚一走进屋子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便萦绕在谢春秋周围,是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而老头则径直走向了一侧的一个破旧置物架,上面瓶瓶罐罐的放了整整三层。
掀开最下面那一层,也是当中最大的一个坛子,只见老头就这么将手伸进去一抓,一根色泽墨绿的腌菜便被拿了出来,顺手丢在一旁的案板上,老头又打开上面一个小一些的玻璃罐,透过罐子可以看到,里面是很多红绿的辣椒,应该是泡椒之类的东西。
将这些准备妥当,老头一转身对着还在那里围观的谢春秋道:“小伙子,你方才你入观之前,是否看到了楼牌前的那两片菜田?”
见到谢春秋点头后这才接着说:“那你去那里摘些新鲜蔬菜回来吧,想吃什么就摘什么。”
谢春秋闻言有些犹豫,生怕这老头会趁自己离开后使手脚,可是这里就两个人他也不好推辞,最后只得无奈的跑出了屋子,想着快去快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