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他迷惘地打开,却见上面写着:“子时三刻,恒湖水月亭,只身赴约,否则白氏必死无疑。”
藜钧惊惶了片刻,但又想,毕竟是生他疼爱他的母亲,怎能弃之不管不顾?于是悄然出宫,来到恒湖,找到水月亭,等候在那处。
“这亭子明明是在在北,为何天机说要去西南等候?那纸条到底是谁写的?”
正在他疑惑时,一个小女孩儿从湖边走来,冲着他笑,模样十分可爱。
“大哥哥,你是在等人吗?”
“对啊,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巧了,我也是在等人,我师父让我告诉那个年轻人,白氏已经逃离魔掌,将往西南而去。”
“你师父,莫不就是天机子?”
小女孩儿呵呵地笑了几声,消失在凉亭。
藜钧算了算时辰,子时一刻,还有两刻。到底是该继续等下去,还是往西南?他犹豫不决,就在这时,数百米外似有一阵魔气飘过,那方向正是往西南。
“莫非天机子说的是真的?”他于是追着那道魔气而去,却见凉亭里已经等候了一个男子,便在附近的树林里藏了起来。
魔气幻化成了一个妇人,月光下她摘下帽子和面巾,露出了容颜,正是白氏无疑。
这时,男子转过身,面带笑意,似乎对她并没有敌意。
他们在谈论什么,他听不清,于是靠前数尺,未料到被捉了出来。
“钧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氏惊了一声,随即面色变得惊恐。“是你引他前来的?”
“当然,磨了这么多年,算算今日也是时候了。”
“不要!”白氏哐当跪下,“我求你,不要说。”
“说什么?难不成你让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为什么你总是执迷不悟呢?”
“瞧,连你的儿子都看不起你,你真是失败到了极点。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说出他的身世,我可以再帮你们一次。”
藜钧听着身世二字,想到母亲的不贞,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惴惴难安。
“是,我是走投无路,但我绝对不会如你所愿,钧儿已经是天君,手握大权,就算我不能东山再起,那又如何?天君是我的儿子,我是天君的生母,谁能奈我何?”
“哼,哈哈哈……”那人大笑了片刻,得意道:“是啊,像你这么骄傲自负的女人,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早就倒向了敌人的阵营?而且还写了禅让的诏书。”
“什么?”白氏难以置信地攥着儿子的衣襟,“钧儿,你告诉母亲,你没有!”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写了禅让诏书?”藜钧惊讶道。
白氏彻底崩溃了,她再也不能信任,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男子笑盈盈地看着他,片刻幻化成天机子模样,“你看看老夫是谁?”
“天机子?”
“没错!”天机子笑盈盈地挑起白氏的下颌,藜钧想阻止,去不能上前半步,只能干看着。
“小凤凰,你可想清楚了,老夫数十下,数完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一、二、三、四、五、六……”
“不就是一桩身世吗?我说!”白氏掀开他的手,昂首挺胸地站起来。“钧儿,跪下!”
“我不跪!”
“跪下!”白氏一脚重踢在儿子腿上,藜钧哐当跪下,想要起身,却被母亲死死地摁着。
“你抬头仔细地看着,在你面前这个人,不是旁的,正是你的生身父亲,也就是天机子。”
“我不信,他怎么可能是我的……我只有一个父君。”
“继续!”天机子后退半步,笑盈盈地提醒白氏,如同看戏一般。
“当年我嫁给崇惠已经快一万年,眼看着别人的孩子都长大成人,自己的肚子却没有半点动静。我不甘心,我是天后,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我辛辛苦苦地攒下这片江山,苦心孤诣地守了那么多年,怎么能拱手让给别人?所以我去找了天机子,求他让我怀上了你!”
白氏激动的言语,对藜钧犹如五雷轰顶,他万万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个野种,这种身世,无论如何他也接受不了。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我本来宁死也不愿说出,是你逼我的,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你能稳坐天君的宝座,我忍辱负重,没想到你不仅背叛你的生身母亲,还要将天君之位让出去,你这个无能的懦夫!”
白氏痛骂着,狠扇了儿子数个耳光。
“你真的是为了他吗?从你想要怀他的时候起,你想的就是你自己,你的权力与荣耀。为了这些,你可以不择手段,杀人、害人、甚至于勾引男人,瞧瞧你这一身的魔气,和你真是般配。”
天机子讽刺道。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的父君是天君,我不是野种,不是野种……”藜钧痛呼着想要逃离,被白氏揪住。
“你要走可以,我可以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但是你必须叫他一声:父亲。这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白氏疯了一般,狰狞地怒吼着,藜钧看傻了眼。
他越是不吭声,白氏就越对他拳打脚踢,然而肉体的疼痛,远及不上他心里的痛。他看了看天机子,一副无关痛痒地路人模样,又看母亲,凶恶如同地狱里钻出的恶鬼。
“够了!”天机子见藜钧已经被打的半死,施法阻止了白氏,嘲讽道:“老夫活了这么久,头次见着你这般穷凶极恶的女人,真是不可救药!”
“既然够了,那便兑现你的承诺!”白氏强硬道。
“那是自然,如你现在这般,想要再入仙道已经不可能。”天机子交给白氏一本功法,“你照着上面修炼,相信以你的悟性,很快便能有所成就,到时候统一魔道和妖道,成为一方霸主,也是轻而易举的。”
白氏收下后,淡漠地消失在夜色里。
“小子,你看清了吗?她就是你的母亲,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藜钧孱弱地笑道。
“老夫从来不以好人自诩,也不稀罕你那一声:父亲。不过基于缘分,老夫还是想忠告你一句:在这个世界,能力才是王道。这里有本功法,是天龙族的正统,你若练成,或可成为真正的天君。”
天机子将功法放在藜钧面前。
“所以,你也是天龙?”
天机子笑而不答。
“师父,你好了没?我都困了!”
此时,之前出现的小女孩儿,出现在亭子外,怨怼地揉着眼眶。
“哎呀,让我们若儿久等了,师父该罚,该罚,咱们这就回去!”天机子宠溺地上前将小女孩儿抱起,言语里满满地都是爱。
藜钧瘫软在冰凉的地面,心如死灰,无力地问道:“我到底算什么?算什么?”
媱儿晨起不见藜钧,猜想他莫不是去了恒湖,果然下来,见着他一身是伤地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紧张地去搀扶,“钧哥哥,你受伤了,谁把你伤成这样?”
藜钧沉默不语,媱儿运功为他疗伤,却见他身边放着一册翻开了的书,瞥了几行,瞬间就被吸引住了。
于是收敛了真气,翻看起来,大赞:“妙,妙,真是太精妙。钧哥哥,这功法你若练成,一定举世无敌。”
“媱儿,我想离开这里,咱们出去好吗?”藜钧握着她的手。
“可是我想打开了天维之门再走,天维之门一日不开,我就永远是罪人之后,会连累你也被人看不起。”
“几个白眼而已,我受得住。”
“那咱们的孩子呢?他们以后也要受人白眼,我还是想试试,况且咱们现在也找不着出去的路。如果你练成这上面的功法,或许下次咱们再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可以硬闯了。”
“真的吗?”
“我觉得可以,只要你练成了,再加上我的秘术,我有信心,咱们一定能成功。”
藜钧拿着功法,苦笑了片刻,愤恨地将其撕成碎片。
“钧哥哥,你干什么,多好的东西,怎么撕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
媱儿见他明明哭着,却笑得前仰后合,又惊又怕,“出什么事了?你别这样,别吓我!”
藜钧从地上爬起来,跳进湖里。
“钧哥哥!”媱儿跟着跳下去,见着他屏住呼吸,蹲在水下,将他强拽上岸。“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媱儿,你说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媱儿摇头,“从小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存在,一出生就戴着那些‘枷锁’,所以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摆脱掉那些‘枷锁’,堂堂正正地活着。我想告诉所有人,我岱媱,没有罪!”
藜钧听完,又大笑了一阵,“我告诉你,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别人争权夺利。”
“怎么会呢?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我不再问了,你不要再胡思乱想。”媱儿猜测他肯定受了极大的刺激,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以后不要再找那个女人,我藜钧没有母亲更没有父亲,就是一颗棋子。”
“不是的,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