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烟带着沅儿,隐没入泽海荒岛,摘下面巾,便吐了口淤血。
沅儿本来想责怪他一番,但瞧着他一脸的病相,无力地瘫软在地,心又不忍。
“看来我的梦不是空穴来风,方才要是我晚到几刻,你真的就葬身火海了。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啊?”她担忧地检查着他的身体。
“别乱动,女子该矜持些,别总是僭越!”
“我担心你,你还骂我!”她委屈得泪眼模糊,小嘴高撅着。他于心不忍,可又不敢过分亲近。
于是赔罪道:“别生气,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沅儿啜泣着,委屈的眼泪滚滚而下。
“别为一个快死的操心,不值得!沐风、祁云,他们才是你该亲近的。”
“我不要!”她扑进他的怀里,“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你闭关的那些日子,我总是梦见河底那些吃人家伙,白烟!我怕!”
她的眼泪滴在他的身上,而他却感觉那温凉的液滴,流淌进了他的心里,一颗冰冷孤苦的心。
“他们已经死了,别怕!别怕!”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漫不经心地宽慰着,内心却渴求着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久。
“你方才吐血了,一定伤的很重,我也没带什么丹药,就带了灵草。”沅儿将灵草取出,上面结一颗非常硕大的果子,几乎将草压扁。
她摘下嬉笑着塞进他的嘴里,他低头看见她眼里含着的泪光,喉头哽咽,半晌难以下咽。
“怎么了?是不是噎着了?我去给你找些水!”
她正要起身,被他紧紧地拥入怀里,听见他在咀嚼灵果,“原来你没噎着啊!”
“若有来生,我定永远不松手!”
“神哪里有来生,你糊涂了吧?”
他松开,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沅儿一惊,将他推开,大呼道:“不能亲!坏蛋!”
白烟一怔,随即赔罪,“对不起,我一时冲动!”
沅儿捂着双唇,呜咽着跑开。白烟想追,又觉着没脸,独坐着懊悔。
彼时,白凤仪估摸着外面已经安全,从暗格里出来,但里面如同迷宫一般,她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密道里阴冷,又多机关,她赤着脚,身上只披了件薄如蝉翼的寝衣,如履薄冰地走着,心里默默地期盼崇业快点回来。
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地绕着,怎么也出不去,越走越急,忽然眼前出现了熟悉的人。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畏惧地后退了半步。
“我从来都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能奈我何?”男子眼神里露出一抹邪意。
“你来肯定是有目的,何不敞开了说?”
“小凤凰,你这模样,妩媚不减当年啊?哈哈!”男子向她逼近了两步。
白凤仪昂首挺胸,镇静了片刻,上前两步,冷笑道:“妩媚?你不是只爱妙龄女子的吗?”
“哼!我来跟你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可以帮你除掉一个人,但条件是一命换一命。”
“一命换一命,你要谁的命?”
“当然是……”男子指了指她的腹部。
“不行,本宫决不答应!”白凤仪捂着小腹,接连后退。
“我绝不允许我碰过的女人,怀上别人的孩子,给你这个条件,那是因为怜惜你,别不识抬举!”
白凤仪知道他能力的恐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我除了一个天后的虚衔,已经什么都没有,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天后娘娘凭空消失,外面已经炸开了锅,若是你消失个半载,再挺着大肚子出现,一定会特别热闹,凤族会因你蒙羞,声名扫地。而你将被你的敌人嘲笑羞辱,直至死去!”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她痛苦地捂着耳朵。
“你心里其实很明白,没了这个孩子,对你才是最好的!”
“可是我想有一个孩子,想有一个疼爱我的丈夫……”
“孩子、丈夫,你不是都有了吗?”
“我没有,钧儿走了,崇惠眼里只有别的女人,我只有无休无止的孤独、寂寞、痛苦!”
“你可以求我,只要你像当年那样求我,你要的我都可以考虑给你。”男子邪笑着上前,撩起她的下巴,得意道:“不愧是我的杰作,无可挑剔!”
“你想干什么?”
“我只数十下,十下之后,我将亲自拿掉这个孽种,而那个条件也不复存在。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我答应你,求你放过我,当年是我年幼无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乌泱泱地哭着,眼看着腹中的孩子,化成一滩血水流在地上。
“你想我帮你杀谁?崇惠、青丝、藜青……”
她想这些人自己都可以徐徐图之,唯有昨夜那个刺客,才是必须要即刻除掉的,“我想杀昨夜那个刺客!”
“他可是白烟,你的亲哥哥,你确定?”
“不管他是谁?他要杀我便是该死!”
“好!就喜欢你这股狠劲儿!”男子戏谑地拍了拍她的脸,消失在密道里。
白凤仪望着地上的血,惊恐地爬起来寻了条道跑开。崇业折回密道,见着血迹大惊,最后在一个暗角里找到她。
“仪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三郎,三郎……”她悲泣着扎进他的怀里,崇业触及她的腕脉,得知孩子已经没了,失落地瘫坐在地上,不断重复叨念着,“真是一场欢喜,一场空!一场欢喜,一场空……”
“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办法……”
“不怪你,怪我!这兴许就是报应,老天的惩罚,断子绝孙!哈哈哈,哈哈哈……”
崇业苦笑了半晌,精神几近奔溃。
“三郎,孩子没了,你还有我,还有我!”
“仪儿,我不想争了,我们隐退吧!”
“废后是失德之举,崇惠不会废后的,就算是我和他和离,咱们也很难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三郎,你要振作,只有咱们独掌大权,才可以为所欲为!”
“没有孩子,掌了权早晚也要交出去,千万双眼睛盯着,咱们永远不可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可是你甘心吗?我们哪点不如他们,凭什么我们如此凄惨,他们却能安享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