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枪下留人
却却2018-11-25 18:007,081

  第十三章 枪下留人

  疏散期间,请这么多人不容易,家里帮佣遣走了,就算不靠谱,也只能由王夫人庄小雅出面张罗。

  王鹊喜和丁丁都指望不上,胡铃铃成为主力,刘二嫂给她打下手,也忙活出一桌好酒好菜。

  客人终于登门,一个个面色凝重,这些都是铜陵镇有头有脸的老人家,副会长孙望海请倒是请了,不过他跟王辅元的关系一言难尽,不肯来。

  还未开席,王辅元先布下茶点待客,想先跟大家探个底,然而,无论他如何寒暄问询,众人闷头喝茶,一言不发。

  而王鹊喜和丁丁不停穿梭来去,为客人添水,用焦急的目光催促王辅元。

  王辅元扫了一眼,发现众人皆避开他的目光,无奈起身,对身边的陈老作揖道:“陈老,您是看着我们父子两代人长大,别人能当逃兵,他绝对不可能,他还心心念念要替他师父报仇呢。”

  王君城师父就是以前在铜陵镇开武馆的蔡大刀,孙望海夫人蔡琼英的大哥,老家在济南,济南五卅惨案的时候,日本人杀进蔡家,一个活口都没留,蔡大刀一怒之下从了军,在长城抗战时牺牲在喜峰口。

  家里供奉的大刀就是当年蔡大刀在战场上留下来的遗物,他在铜陵镇的徒弟总有二十来个,没上战场的也在当教习,要说别人跑就跑了,这些徒弟要当了逃兵,他们自然是万万不肯信的。

  “他一心杀敌报仇,这五年没有回过家,没想到一回来就……”

  王辅元唏嘘不已。

  众人面面相觑,会意点头,看来之前早就商量过了,这趟登门就是走个过场。

  王鹊喜拉着丁丁坐到一旁,满脸紧张地盯着大家的动静。

  王君城被抓走,家里气氛十分可怕,王鹊喜也安静成熟许多,丁丁被她感染,忘了同她作对,托着下巴盯着王辅元身边的陈老。

  陈老低声道:“这事交给我们吧,我们联名写信上去,递交给……”

  “范镇长!”有人提出一个名字。

  “给第五战区司令部。范镇长说了,这事不归他管。”

  陈老点头道:“好,就递交给司令部。”

  王鹊喜慌忙举手,“我去送信!”

  丁丁怕比她不过,站起来举手,“我也去!”

  “开饭了!请入席!”

  在王辅元略带刻意的忽视之下,满屋子没一个人搭理他们,互相恭请走进饭厅。

  两只手孤零零地举了好久,被胡铃铃温柔地拉着放下来。

  庄秦走出门,正在扫街黄胖子吓得一个打跌,擦了半天眼睛才敢确认是这个疯子表亲。

  庄秦身后,王鹊喜和王君池也焕然一新走出来,庄秦和王君城西装革履走在前头,王鹊喜换了一身特别文雅的旗袍皮鞋,不过很显然并不适应这没法跑没法乱蹦的衣服,别别扭扭一步一小心地跟在两人身后。

  丁丁也想跟,出门的时候被胡铃铃逮回去剪头发。

  “老黄,我们家到底认不认识军队的人?”王鹊喜压低声音问道。

  王君池和庄秦脚步一顿,停下来看着她,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妹妹长大了,不再是个胖乎乎的粉团子,是在洞穴门口探头探脑的白兔子。

  漂亮极了,也让人更操心了。

  黄胖子冲着她直摇头,“要是大少爷愿意结交一些军中关系,我们也不至于求助无门。”

  王鹊喜冲他摆摆手,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庄秦低声道:“姑父姑妈一直都说咱们生意人最怕刀兵之事,对当兵的从来都是避之不及。

  “明白。”王君城冲他点点头。

  庄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明白,也不会这么些年对家里不闻不问。

  不过,恩怨暂且放在一旁,还是一起把这件大事解决了再说。

  三人一路走来,王君池屡屡停在街头巷尾的中将汤眼药等招贴画上,看到经理的名字,突然想起这就是自己念书时候的同学林静一。

  王君池带了路,三人朝着大华药店走去,走着走着,王君池突然拐进一家报馆,还冲着两人摆手,要大家分头行动。

  这个二哥从小到大不肯带自己玩,王鹊喜气得牙痒痒的,拉着庄秦走向大华药店。

  要不是药太苦了,而且林静一来问她大哥二哥,她还挺喜欢上这玩。

  林静一正在跟伙计低声交谈,看到门口有人影,连忙迎了上来,“稀客稀客,小喜鹊,庄表哥,早上好。”

  王鹊喜四处张望,也发现药都下了架,有的仅留了一瓶一贴,疑惑地看向庄秦。

  庄秦低声道:“镇上组织疏散,我们也得赶紧走。”

  “小喜鹊,你大哥二哥呢?”林静一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满大街的告示,哪能不知道大哥在哪,王鹊喜不乐意跟他玩了,脸一沉,低下头往外走。

  庄秦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林大哥,徐州大战将至,这里总有几个军官出入吧……”

  林静一恍悟,朝着门外一指,“你可算问对人了,天顺客栈就住着几个,昨天还因为水土不服在我们药店买了药呢,你这会去一定能见上。”

  庄秦连忙抱拳,“多谢多谢!后会有期!”

  “小喜鹊,看到你二哥,请转达一声,我这个老同学很想念他。”

  “知道啦。”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一闪。

  王鹊喜眼睛一亮,迅速追了上去,庄秦怎么喊都喊不回来了,气得直跳脚。

  林静一目送两人离开,按了按广告招贴的边角,露出笑容。

  天顺客栈靠近车站,物美价廉,是不怎么有钱的客商落脚之处。

  王君池比庄秦先寻摸过来,两人同样的目的,找到却是不同的人。

  一进门,王君池听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记者在讨论采访川军王铭章师长的问题,和两人一对眼,两人凭着天然的直觉对他立刻产生兴趣。

  三人刚刚自我介绍一番,女记者叫做陆英,男记者叫盛友,一个满头白发戴着眼镜的老记者沈长河走进来,对两人如此轻易跟人敞开来聊天带着几分不满,“现在是军事管制时期,没有得到采访的允许,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战地采访堪称出生入死,需要军队的保驾护航,不该让他们卷入其中,王君池忽而也改变主意,起身准备告辞。

  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走进来,进门就一拍桌子,“老娘就是要宣扬出去,军法处草菅人命,要处死我哥的徒弟,老娘不服!”

  来者就是蔡琼英,蔡大刀的妹妹,以往王家兄妹还得叫她一声师姑。

  她没认出王君池,在几人脸上一扫,径自冲到看起来最靠得住的沈长河面前,对他一抱拳,“我说老人家,你是不是耍笔杆子的?”

  沈长河一看躲不过去,慢慢腾腾起身,“正是。”

  蔡琼英一巴掌拍在他肩膀,“老娘不服!我哥的徒弟王君城要被人冤死了,我要是救不了他,我哥会从地下爬出来打死我!”

  沈长河抱拳道:“请问你哥是……“

  “喜峰口牺牲的蔡大刀!”王君池终于站出来。

  沈长河愣住了,“蔡大刀?他原名蔡正英,济南人,这还是我亲自写的报道。”

  两个年轻记者也惊呆了,陆英正色道:“原来是沈先生写的,我们当年都看哭了。”

  “王君城怎么可能会临阵脱逃呢!”

  “是啊,据我所知,蔡大刀带出来的徒弟也好,士兵也好,要是上了战场,于公于私,都只有拼死报仇一条路。”

  王君池正色道:“老先生您说得没错,我大哥扶柩归来,在灵前立誓杀敌报仇,这些年除了练兵就是练兵,再也没有回来,我问问诸位,他怎么可能临阵脱逃!”

  众人摇头叹息。

  “还有,其实他当年也跟着蔡师父杀上长城,喜峰口那么恶劣的情况下他不临阵脱逃,到了山东他反而临阵脱逃,你们说说,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盛友义愤填膺道:“官场黑暗,各种禁令律条,往往会沦为他们铲除异己的手段,王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会想办法报道出去。”

  蔡琼英猛地盯住王君池,那模样简直要把他脸上挖出个洞来。

  王君池苦笑抱拳,“师姑,我……”

  “老娘没你这种没良心的混蛋亲戚!”

  蔡琼英扭头就走。

  王君池傻眼了。

  他统共没见过她几回,这是怎么得罪她了?

  三个记者来到城外驻军军部,季昆仑刚眯了一觉起来,正在喝水放空脑袋,准备继续去找地方建战地医院。

  记者跟军部关系向来不错,给予很多铿锵有力的报道,小穆不好拦人,带着三人直接来到宿舍,敲开门一看,傻眼了。

  两人四目相对,眨巴眨巴,小穆反应过来,也不吭气,让季昆仑来应付这个差事。

  他把夏守一弄走了,理所当然得由他来接待。

  季昆仑也不好推脱,刚想跟三人寒暄一下请他们走人,盛友年轻沉不住气,挤上前来,“夏长官,我们想采访刚刚被判处死刑的王君城。”

  这个时候把事情闹大,不是添乱嘛!季昆仑在心中苦笑,态度顿时强硬起来。

  两个年轻人怎么说都不行,都有些生气,沈长河看情况不对,只好站出来,“长官,于情于理,都应该对这位身经百战的英雄网开一面。”

  “我得到的命令是整肃军纪,你们都是读书人,慈不掌兵的道理你们应该懂,今天对他网开一面,明天谁家老母亲幼小的孩子来求情,我要不要网开一面,敢不敢开这个头。”

  蔡长河低头不语。

  盛友急了,“长官,你这是强词夺理!”

  “大敌当前,是中国人就应该站住来为抗日做贡献,而不是纠缠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三人面面相觑,还在发愣,季昆仑冲小穆一点头,带着他走了,三人只好鸣金收兵,回天顺客栈再想办法。

  王君城判决书旁,贴着一个大大的冤字。

  人们聚在一起指指点点,满面怒容。

  有人念出来:昔日英勇抗日,今作逃兵处决。

  冤!冤!冤!

  三个大大的冤字是用红笔涂写,看起来惊心动魄。

  一个母亲牵着孩子走过,孩子好奇地看着,母亲环顾四周,抱起孩子匆匆离去,叹道:“这是铜陵王酒庄的大少爷,他以前打过鬼子,是英雄,没想到现在被当成逃兵处决了。”

  铜陵王酒庄是孩子们向往之所,大人买酒,小孩子有赠送的糖果吃。孩子趴在母亲肩膀,频频回望,目光哀伤。

  季昆仑走来,和母子两人擦肩而过,侧目看着冤字告示,脸色沉重。

  夏守一带着周翰林已经去了徐州,来不来得及,只能听天由命。

  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停了下来,目光死死盯在“冤”字上,沉默无语。

  季昆仑脚步一顿,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如果没有猜错,这是小新娘子的二哥王君池。

  如果夏守一来不及赶回来,两人的重逢只怕还要有一段波折。

  不过,他并不担心这桩婚事,他等了小新娘这么些年,时间早晚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所谓。

  只要小新娘答应,他甚至安安心心可以等到战事结束。

  没有枪炮声,不穿军装……没有什么比和平做背景更完美的婚礼。

  钱掌柜为了方便进出城特意在城南一角租住一个小院,小巷清幽,在疏散时期几乎没有人。

  钱掌柜和王君池碰过头之后一同走出来,习惯性地观察四周,这才并肩向外走。

  “老钱,辛姑娘的事就拜托你了。”

  钱掌柜无奈,“好吧,你去忙你的,这里你不用担心。不过,看辛姑娘的脾气,只怕我也劝不走。还有,我知道你的苦衷,但还是得批评你……”

  王君池摆手打断他,“老钱,什么都别说了,他是我大哥,我亏欠家人太多了,这次无论如何都得为他做点什么。”

  “要是暴露身份怎么办?”

  王君池早有准备,笑道:“实在不行,我去找蔡琼英商量商量,以我大哥师父蔡大刀的名义召集人手帮忙。”

  钱掌柜大惊失色,“你想劫人!你疯了!”

  两人刚好走出阴暗的小巷,走到正街,阳光撒了满头满脸。

  王君池仰头看着天空,笑容明亮,“老钱,别担心,这是最后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

  钱掌柜急了,“万不得已也不能用!你哥已经押到鸡公山,马上就要行刑了!”

  话音未落,王君池已经不见了。

  刘善文这次专程跑来找王鹊喜,她在王鹊喜面前拍了胸脯,眼看人都要被杀了,八字还没一撇,不管怎样,她心里过意不去。

  两人一合计,决定假借着去送棉袄,跑到牢房先见到人再说。

  回去拿棉袄,王鹊喜怕被父母堵上,或者被丁丁缠上出不来,跟着刘善文在街上转悠半天,正碰上庄秦冻得不行,临时找人借了一件棉袄裹着满大街找人,两个姑娘扑上去一个拽胳膊一个扒衣服,卷了个卷扭头就跑,还分开跑了。

  庄秦也不知道该追哪个,气得直蹦。

  他天生体虚怕冷,今天看王君池穿西装,跟着一起穿西装出来,现在悔死了,就不该凑这个热闹。

  一转眼,王鹊喜和刘善文就出现在军营门口,刘善文手里还拎着一个挺粗糙的布包袱。

  没有提前通告,门肯定进不去,就算穿了这身医务兵的衣服也不成,刘善文无可奈何,抱着包袱快急哭了。

  王鹊喜拉开她冲着卫兵喝道:“什么不让见,你们讲不讲道理,天冷了,我给我大哥送件棉衣不行吗?”

  卫兵不耐烦了,“见不到了,犯人已经全部送到刑场。”

  王鹊喜大惊失色,“什么!”

  刘善文连忙把她拽回来,“刑场在哪?”

  “城南的鸡公山,你们去那收尸吧,这会只怕已经行刑完毕。”

  王鹊喜头晕目眩,软倒在地。

  刘善文一把将她扶住,“快去找人!”

  两人赶到鸡公山的时候,刑场已经围满了人,有的大哭小叫,有的纯粹是来看杀人的热闹。

  还有人提着一篮子馒头,传说沾了人血的馒头能治嘴角歪斜,也能治肺痨,反正吃了对身体好。

  刘善文算是正经上过战场,见到这个阵势还是吓得两腿发软,王鹊喜远远看着法场上的人,听到法场里传来的王君城一声大吼“老子冤枉”,浑身一震,一步步朝那方走去。

  法场里,王君城等犯人被持枪的士兵看押着,所有犯人脚铐手铐齐备,跑是跑不掉了。

  军法处官员翘首以待,不时看表,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王鹊喜和刘善文挤出人群,王鹊喜大喊,“大哥……”

  “大哥……”刘善文跟着她喊了两声,愧疚得说不出话来,要是早点想办法,怎么会有今天这么不可收拾的场面。

  王君城听到熟悉的喊声,遥遥看着王鹊喜,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辆汽车开过来,军法处官员疑惑地起身张望。

  来的人是王君池和庄秦,王君池一下车就大喊,“王君城冤枉!你们草菅人命!”

  庄秦也从驾驶室跳出来,朝着王君城的方向跑去。

  “我大哥是冤枉的!”王鹊喜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拉上刘善文就跑。

  王君城也大吼一声,“老子冤枉!”

  军法处官员接过送上来的名册,皱眉翻看,同时命令清场,开始行刑。

  王鹊喜被士兵用枪拦下来,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我大哥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

  “老子是冤枉的,你们就是毙了老子,老子也不服!”

  军法处军官放下名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冲众人点头,“一共20人,分两批执行,后面那排的犯人拉出来先处决。”

  围观的百姓被赶到远处,士兵举着枪虎视眈眈。

  法场内行刑开始,枪声响起,两人倒下来。

  王君城旁边的老兵裤裆湿了,瘫软在地,又被士兵拎起来。

  “让你再跑!”行刑士兵走来,指着两人怒喝一声。

  “老子没跑,老子冤!”王君城梗着脖子怒目而视。

  王鹊喜遥遥看着王君城大哭,“大哥,大哥……”

  王君城高喊,“老二,看好这个家!”

  “大哥,你放心……”王君池满脸都是泪,说不出话来。

  枪声不时响起,很快就已处决10人。

  军法处军官额头汗水流下来,遥遥看着法场里最后一排犯人,特别是那个老是喊冤的犯人王君城,脸色十分凝重。

  这要是杀错了可不好办。

  行刑的士兵端着枪瞄准王君城。

  王鹊喜跪倒在地,满脸绝望,哀哀哭泣。

  刘善文冲着台上的官兵振臂高喊,“他喊冤呢,一直喊冤,你们没听见吗!”

  王君城冷冷看着看着行刑的士兵,不肯低头下跪。

  士兵枪口微微颤抖。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很快,夏守一嘶哑的声音雷鸣一般响起,“李长官手令,王君城无罪释放!”

  “枪下留人!”

  军法处军官瘫坐在椅子上,目光迷离地看着天空。

  行刑士兵的枪口缓缓垂下。

  王君城仰脸看着天空,长长吁了口气。

  活着真好。

  周翰林证实确实得到上头的撤退命令,向孙军长求证,孙军长满心委屈,告知敌人炮火猛烈,他想保留大刀队一点精锐,让他们先撤到河南休整,不料命令刚发出去,敌人已经扑上来了。

  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刀队,全部牺牲在此役。

  得知王君城和周翰林还活着,孙军长请求李长官手下留情,加上铜陵镇送上来一封各界联名求情信,李长官很痛快地答应下来,眼看时间快来不及了,命令夏守一带上他的手令去救人。

  夏守一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

  王鹊喜和刘善文共同度过这惊险一刻,两只手拉得紧紧的,手心都湿透了。

  四周一片寂静,庄小雅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目光迷茫地看着门口,才想起刚刚听到被送去刑场的消息就晕了过去。

  “喜鹊,铃铃……”

  无人回应。

  “丁丁,二嫂……”

  还是无人回应。

  庄小雅心里更慌了,挣扎着起身,扑通摔倒在地。

  刘二嫂急匆匆跑来,“夫人,他们都出门了,全都出门了……”

  那就是来不及了。庄小雅重重跌坐在床上,掩面痛哭。

  院内院外灯火摇曳,胡铃铃痴痴地等在门口,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胡铃铃惊喜地看着远处,回头大喊,“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王君城和王君池一左一右跟着王辅元走来,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半点伤痕。

  胡铃铃回身推开大门,笑得满脸都是泪。

  庄小雅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明明很想要走过去,可是一丝力气都没有。

  “娘!”两人同时开口,同时跪在她面前。

  她猛地抱住两人,这是真实的声音,也是真实的温度。

  “你们什么事不跟我说,你们成心想气死我对不对,我是不是前世欠了你们的债,你们今生一个个来讨……你们都是我的心头肉,我每天怕你们饿怕你们冷怕你们在战场上流血拼命……你们到底让我怎么办呢,我再对不起你们,我也是你们的亲娘……”

  王君城满脸痛苦,低头沉默。

  王君池哽咽道:“娘,您没有对不起我们,都是我的错。”

  “算我求求你们,别再折磨我,我受不了,这么些年了,我没吃过一顿安生饭,睡过一晚安生觉,求求你们,我真的受不了了……”

继续阅读:第十四章 归去来兮,恩怨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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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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