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定垚和彭世岳,正在深圳的一间中式餐厅的贵宾房。
这家中式餐厅,主打广式私房菜,餐厅为暗色调的棕红色系,若不是麦主任等人带卓定垚前来,他们也难找到这么一个安静隐蔽的地方。
“喜欢这个地方吗?”麦主任看卓定垚一直观察着,微笑着问。
“挺好的,很有格调,清净幽雅,我喜欢。”卓定垚点点头。
“那就好,这家粤菜馆是私房菜,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我还是托人才订到的,你们喜欢就好。”麦主任笑呵呵地。
“劳您多费心了。”卓定垚客气地答道。
“这是我的得力下属王坤,他们叫他坤哥,你叫他小王就好。”麦主任拍了拍旁边的人,一个带着细边银丝眼镜、笑得彬彬有礼的男子站了起来。顿时旁边几个男下属都一起站了起来,麦主任逐一介绍各个男下属。“张力”、“陈平”等,其他男下属都谄媚地笑了笑,谦虚地说着“叫我小张”或“小陈就好”。
卓定垚虽然没记住他们的名字,但都一一点头示意、礼貌回应着,也介绍着彭世岳给麦主任团队。待介绍完毕,大家坐下后,卓定垚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事情……
“卓总我先敬你一杯吧,嗯还有彭先生,表示表示我的诚意,欢迎你们这么远道而来。”麦主任突然又站了起来,先向卓定垚敬酒。
“我也得敬卓总一杯,卓总作为香港女企业家的代表,不愧是女中豪杰。”王坤站了起来,双手举杯,微笑着敬卓定垚。
然而卓定垚喝完这杯,其他下属也都起哄,轮流要给卓定垚敬酒。卓定垚面有难色,其实她只是偶尔喝杯红酒,酒量不算厉害,以前也很少见识热情的应酬场面。
彭世岳见状,想为卓定垚代酒,“卓总明天还有会议,要不我帮她喝了这杯吧。”。
“没事儿的,我们也有会议,但今天卓总来,我们高兴,当然垚多喝几杯呀。”麦主任热情不减,“卓总就给个面子吧,大家高兴您亲自过来,一起干杯!”
盛情难却,卓定垚只好这样,一杯接一杯不断喝下去。
果然,过了没多久,不胜酒力的卓定垚,很快感到一阵阵菜肴和酒精一起翻江倒海的恶心。
卓定垚迅速穿过走廊,冲到厕所呕吐。她并不擅长和适应这样应酬的节奏,然而为了公司,怎样都要搞定这单。一边想着,卓定垚打开水龙头,冲掉污秽物,边用纸巾抹了抹嘴角,边走出来。
“没想到你这么不能喝,早点回去休息吧。”她进门的时候,恰好遇到麦主任走出来。
卓定垚拉住麦主任追问,“可我这次来的任务没完成,我得搞清楚地产项目为何停工。”
麦主任轻轻挥开卓定垚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这个我做不了主,你要问陈总。”
“可不可以帮我约一下陈总呢?” 卓定垚不甘心,继续问。
“他不会见你的,我们一向都是和阿辉谈好了,有什么事,你都找他吧。”麦主任说罢离去。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卓定垚愣愣地站在原地,酒后的困倦与恶心,混合着海浪一样的失望情绪将她吞没。
卓定垚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内地发展部。
“阿辉在哪里?” 卓定垚在办公室发文。
死一般地寂静,没有人回复卓定垚。一群阿辉的手下都在各自工作,应该是受过训练般默契,甚至有人离开办公室,完全无视卓定垚……
很快,办公室内,只剩王子琳在一旁收拾文件。
“你知不知道阿辉去了哪里?”卓定垚走到王子琳旁边问。
王子琳在一边收拾文件,“你别为难我好吗。”
“我知道上次那个文件是你拿给我的。” 卓定垚轻声说着。
王子琳无可奈何地看着卓定垚……
很快,卓定垚从王子琳口中得到消息,带着西饼,来茶叶铺问候阿辉。
阿辉瞥了一眼西饼,并不接过,冷笑说:“不好意思,我一向喝茶是配鸡仔饼,对西饼没兴趣。”
卓定垚知道阿辉是有心为难自己,但为了公司,不得不低声下气问候阿辉,“听说你生病了,不知道现在身体有没有好转呢?”
“好是好点了,只是心中有气,老人家就是这样啦,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阿辉故意话中有话。
卓定垚假装没听出阿辉的挑刺,继续关心阿辉,“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毕竟您对公司是很重要的,需不需要帮你介绍几个医生给你呢?”
阿辉闻言更感不悦,冷哼一声:“以为我是卓启堂吗,不知道他是有多倒霉,自己睡了医院,两个儿子又死了,这间公司要交给什么都不懂的你,我如果是堂哥,真是宁愿不要醒来。”
卓定垚忍气吞声地说,“是,我是不懂,所以就要来请教您咯。”
“我教,也要你听才行啊,都不知道怎么认错,怎么教?”阿辉说着喝掉杯中茶,看着卓定垚,暗示卓定垚要斟茶认错。
卓定垚已然忍了很久了,然而见阿辉全然没有见好就收的样子,反而越说越过分,卓定垚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杯子,转身就走。
离开后,卓定垚飞奔向卓启堂的病房,此刻她只想向父亲倾诉,她的无奈和委屈。
“我是公司主席,我也只是想了解下他们做事方式,他自己工作不守规矩,像个山大王一样,现在不止要我斟茶,还要我认错。”卓定垚感到委屈,向仍昏迷在病床上卓启堂哭诉。“我根本就没做错,如果我还这么由着他欺负,那么我以后还怎么管公司?”
卓定垚抽泣着,把卓启堂的手放在自己脸边,感受到父亲的温度,似乎能带给自己一些力量。
“爸爸你要快点醒过来,我真的撑得好辛苦,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周围也都是坏人,阿辉是这样,高哲也是这样,不知他们打着什么主意,我不知道我还可以撑多久,我真的很怕,不知道以后公司会变成什么样子……”
然而,卓定垚走后,很快有人来茶叶铺拜访阿辉,正是贺天生。
茶叶铺的姑娘身穿汉服,笑容如薄雾后的初阳,若隐若现的温和。贺天生饶有耐心地和阿辉一起,饶有耐心地看着姑娘悉心地为二人冲泡茶叶。姑娘已然净手,带着淡薄的笑容,请贺天生和阿辉赏茶赏具,把沸水倒入紫砂壶、公道杯、品茗杯中。
“你今天倒是很清闲,有时间和我一起品茶。”阿辉笑着说。
“偶尔这样放松休息下,之后才能走得更快,不是吗?”
阿辉笑而不语,姑娘把茶放在紫砂壶中,将沸水倒入壶中,壶嘴“点头”三次,在水高于壶口的时候,姑娘用壶盖拂去茶末儿,把浮在上面的茶叶去掉。
“我很喜欢看礼茶的过程,就好像是看人生哲学一眼。你看这拂走表面上茶叶的过程,不也是说明了,人生是优胜劣汰的过程,不适应环境的人和事物,会被滤走吗?”
阿辉看着贺天生,又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能从礼茶中看到这个,是说明这是你的人生哲学,不同的人看到的应该不同,像我现在看到的是,选择的重要性。”
这寥寥话语中,二人已然进行了一番博弈。又是短暂的沉默,他们一起看着礼茶的姑娘,盖上壶盖后,用茶夹将闻香杯、品茗杯分组,放在茶托上,再轻轻将壶中茶水倒入公道杯。
“你看这普洱合不合口味?我特地叫人留给你的!” 贺天生笑问阿辉。
阿辉只是一笑,品茶姑娘已双手奉上闻香杯,微微闭上双眼,“不错,这茶挺香的。”
“你要是喜欢,我就找人送过去给你。”贺天生接话。
“不知道是不是我不懂和小姑娘沟通了,这卓定垚以为这样上去和别人聊聊就能搞定。难道你拿着名片,别人就肯和你聊吗?” 阿辉用三指拿着品茗杯,轻啜慢饮一口茶后放下,露出满意的微笑,“她就凭不懂敬老这点,就别指望谈得了了。”
贺天生安抚阿辉,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一间公司就好像一个王国,有时谁做皇帝不是最重要,宰相才是最重要。”
说完,贺天生看着阿辉,阿辉必然听得懂他的话中有话,只盼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然而,听懂贺天生暗示后,阿辉并不买账,依旧是漫不经心地饮茶,“但最糟的是,好多时候不是这么简单,除了皇帝和宰相,有时候又多个护国大臣,有时候又来个亲王,真的好复杂,还是先选好再喝茶比较好。”
贺天生明白了阿辉的意思。不愧是老狐狸,只顾着明哲保身,在贺天生、高哲之间谁也不支持!
“张经理就在前面那间房等着。” 彭世岳和卓定垚走过飞机会走廊,彭世岳汇报给卓定垚。
“好,我就不信没有别的办法了。”卓定垚恨恨地说。
突然,卓定垚的脚步一顿,她听到前面一间房里,传来阿辉的声音。她忍不住向房间中看去,竟然看到高哲和阿辉谈笑甚欢!
高哲……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和阿辉一起,卓定垚不禁警惕。
阿辉看到有动静,向门口张望,与卓定垚四目相视。然而阿辉无视卓定垚,继续和高哲聊天。
“太奇怪了。”卓定垚低声唤道,皱着眉头走开。
这高哲,又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