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燕王府。
书房里传出琴声,如金戈铁马,气吞万里。
道衍和尚才踏进书房但鼓掌道:“王爷这琴音里充满了斗志啊!”
燕王停止了抚琴,望着道衍和尚笑着说:“王爷我今儿遇到了喜事。”
道衍和尚也不等他招呼,在椅子上坐下:“那容和尚猜猜到底是什么喜事。”
燕王也从琴椅上起来,坐到了道衍的对面,早有小厮奉上香茶。
道衍和尚略一闭目,然后又迅速地睁开眼:“圣上同意给王爷增兵了?”
“大师真乃神人也,没错,父王已经下旨同意我增兵五万。”
燕王一脸的兴奋,可是道衍和尚的神情却凝重起来,燕王有些不解他为何会这般表情:“大师,怎么了?”
道衍和尚苦笑:“看来圣上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这件事情怪道衍思虑不周,让王爷在圣上的心里失了分。”
燕王一愣:“怎么说?”
道衍和尚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们应该直接向皇太孙进行交换,换他自己能够拿得出手的利益,而不该提出增兵的要求,这事情闹到了圣上那儿去,以圣上的手段,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他,这反倒让圣上觉得王爷是在借这件事情向圣上表达对皇太孙的不满呢,一旦圣上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就会对王爷更加的提防。”
燕王倒不以为意,很是淡然地说道:“那又如何,一直以来他又何尝不是在提防我呢?我已经让人去招兵了,这五万兵一定要尽早到位,只要我手里握着重兵我就不相信他们还敢把我怎么样。”
道衍却是摇头:“王爷,可千万不能有拥兵自重的想法,王爷想过没有,圣上既然敢下旨让王爷增兵五万难道圣上就没有想到王爷有朝一日很可能会以武力祸乱朝廷吗?”
燕王一惊,自己怎么就把这一点给忘记了,自己那父亲可是无比的精明,自己的这些小把戏哪里就能瞒过了他?
道衍和尚只是给他提个醒,他知道燕王自己能够想明白的。
“王爷,圣上的身体越来越差,估计也支撑不了多少时日。”
燕王在宫中也有耳目,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大师是让我做好准备么?”燕王问道。
道衍和尚忙摆了摆手:“王爷误会了,今日道衍前来就是想和王爷商议此事,但绝对不是让王爷在圣上殡天的时候去争夺皇位,就算王爷想夺也夺不了,时机未到。”
燕王皱起了眉头,眯眼看着道衍和尚:“可是倘若坐失了良机那么可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一旦他朱允炆登上大宝的话肯定会对我们这些藩王下手的。”
道衍和尚并不否认:“没错,皇太孙若是上位的话第一要务必然就是撤藩,不过王爷不会是他最先的目标,很可能他会把王爷放在最后。”
“如果本王不同意他撤藩呢?本王若是联络各路藩王一齐抵制的话我想他也不敢硬来。”
“王爷万万不可这么做,那样你就站不住理了。”
燕王冷笑:“提前起事不行,抵制撤藩也不行,那么按大师的意思我就任由人家宰割喽?”
道衍和尚知道燕王心里着急了。
他喝了口茶:“王爷,提前起事那算什么,谋反,那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王爷手里虽说也有不少的兵将,但能与整个大明朝廷抗衡吗?退一步说就算王爷得了天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道衍相信圣上早就留下了后手,就是为了防止藩王篡夺皇位,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弄不好您就会成了众矢之的。至于说联合各藩王抵制撤藩那就更不是什么好办法了,王爷应该也清楚,各路藩王各怀心思,你觉得他们又愿意撤藩吗?他们巴不得冒出一个领头羊来,到时候只怕王爷是在替人做嫁衣裳。”
燕王很是糊涂,这道衍和尚是怎么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的任由皇太孙上位之后对自己赶尽杀绝吗?
道衍和尚咳了一声:“王爷,您的时机还真就只能是新皇登基以后,撤藩也好,怎么着也好,您都只能先顺从,您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来,这么做一来是向天下人看到王爷您是拥护新皇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圣上亲定的继承人,二来呢也能够在朝堂里笼络一些大臣,举事的时候少不得需要他们的帮助,但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要让王爷的师出无名变得师出有名。”
“师出无名,师出有名,大师,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道衍和尚轻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自己反的和被逼着反的是两码子事,你不能做一个让人唾骂的帝王,但如果是新皇逼得你走投无路了再反的话就能够得到一些人的同情,那个时候你就有了出师的名头,名正而言顺。”
燕王没想到道衍和尚竟然能够想到这些复杂的事儿。
“好吧,这事情就听你的。”
道衍和尚说道:“圣上同意王爷增兵,按理王爷是不是应该回去谢个恩呢?”道衍和尚问道。
燕王点点头,他也正好想往京城去一趟。
“王爷若是去了大可与那附马梅殷多亲近亲近。”道衍和尚笑着说。
“梅殷?”燕王当然认得梅殷,只是平日里走动得并不多,他不明白道衍和尚为什么会让自己和梅殷多亲近。
道衍和尚说道:“圣上对他很是信任,如果和尚我没猜错的话圣上还会让他辅佐于皇太孙,给他的手上留下了一些权利,这些以后王爷都用得着。”
燕王很是佩服道衍,这大和尚天天窝在自己的寺庙里,可是对于宫中的事情和天下的事情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要知道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本王记下了,大师要不要一道去?”
道衍和尚说道:“我就算了,我若是去了圣上便知道我又在揣摩圣意,就增兵这件事情他多半儿也知道是我在幕后推动的,现在圣上对我一定也很有意见,我就不去他的眼前晃悠了。”
燕王笑了,看来这道衍和尚还真有些自知之明。
他让马和将棋盘端来,他要和道衍和尚杀上两盘。
西域,大漠。
殷无常已经是一身的冷汗,陆玉和龙天宇前后夹击的话他是断然不会有活路的。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冒进了,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龙天宇,要出手便出手吧,我殷无常能死在你和陆玉的手上不亏。”
龙天宇哈哈大笑:“殷无常,你也太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就你还用得着我和陆神仙联手么?”
龙天宇一下子转到了殷无常的面前,殷无常顿时觉得身后的压力全都没有了。
殷无常冷冷地看着陆玉和龙天宇,他不知道这两人会怎么对付自己。
“殷无常,如果龙某没有猜错的话是那个张迁支使你来的吧?”
殷无常一惊,他没有想到龙天宇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他抿着嘴,不承认也不否认,虽说他是在替张迁做事,可是他却不会为了张迁去送死,他只是张迁花了重金请来的,只是为了杀王静海。
见殷无常不说话,龙天宇问道:“他在什么地方?”
殷无常摇摇头:“我不知道,除非他找我,否则我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龙天宇冷哼一声:“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
殷无常不再言语,他也不愿意轻易地激怒了龙天宇,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是不是去追使团去了?他是不是想要对陈大人不利?”
殷无常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对于他的事情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龙天宇知道殷无常应该没有说谎,殷无常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愿意给钱他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善恶是非对错,有的只是钱,只要有钱就是他自己的爹妈他都能够出卖。
“你走吧,带着你的人赶紧滚蛋,记住了,别再打我们的主意,下一次我可没有这么了的脾气。”
“师父!”王静海不干了,怎么能就这么把殷无常给放了,王静海觉得像殷无常这样的人逮着机会就应该将他给除掉,否则就是一个无穷的后患。
龙天宇淡淡地说:“为师自有为师的打算,殷无常,你还不快走?”
殷无常就像是做梦一般,他没想到龙天宇居然会放了自己,这又是唱的哪出啊?自己可是来杀他徒弟的,既然他们都抓住了这样的机会为什么还要放过自己,这其中是不是有诈啊?
殷无常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龙天宇这一喝他才反应过来,管他有什么猫腻,先离开这儿再说,不管怎么样自己这一次也算是鬼门关里绕了一圈,拣回来一条命。但他并不感激龙天宇,他才不相信龙天宇会这么好心。
殷无常离开了,王静海很是不满地说道:“师父,为什么要放他走?”
龙天宇望着王静海:“你想杀了他?”
王静海点点头,龙天宇道:“那就得凭你自己的本事,老实告诉你吧,留下他就是为你留下的。”
陆玉像是明白了什么,微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