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今这时候忽然说：“我……觉得玉笛的事情会不会和妍妃之死有关？先宗对妍妃似乎……”
魏坚脑海中闪过行宫两个字。
对了，他怎么忘记行宫这条线索。
当年应鸠山突围的事情，是在妍妃协助之下进行的。现在回头想想，妍妃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就算她是隐修会这样一个江湖大门派的人，但实际上当时隐修会对那场战役根本没有插手。
那么她做了什么呢？
……妒女毒是慢性毒药……难道是妍妃亲手使用玉笛催动了毒性的发作？
妍妃亲手创造了一个能披荆斩棘，所向无敌的军队。是不是被有心人看在了眼底？
丁辉似乎无法接受这些，尤其听到贺将军。
魏坚忽然深吸了口气，喃喃道：
“我忽然有了个很大胆的想法。作为一个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他最渴望的梦想会是什么？他想拥有一支绝对听从自己，强大到无能能敌的军队。这样，他就能控制一切他想要控制的……”
梁今今听到这忽然眼神一闪。
“可能性有多大？”
“现在还看不出来，但在不久将来，如果忽然死了更多的人。那这个可能性就非常高了。要组成一个军队，他必须要死足够的人。”猜测归猜测，魏坚依然不能下定论。
梁今今皱眉：“但是等人死了，我们就来不及了。”
魏坚迟疑地点头：“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想说的是这个。但是现在对我们来说，有用线索还是太少。而且对方明显一直稳扎稳打地安排着他的计划。”
一直没有吭声的丁辉忽然开口说：“既然妍妃能够使用玉笛，那她为什么会死？难道是被人灭口的吗？可如果真是灭口的，先宗为什么……”
魏坚出声止住了丁辉：“这个问题先放着，以后再说。”
丁辉：“……”
梁今今看了魏坚一眼，叹气道：“不要这么生硬地抢话。丁辉，皇族背后的故事不要轻易去探究，会招来杀身之祸。”
丁辉：“……哦。抱歉。”
魏坚摆摆手，回看梁今今，道：“行宫那边有什么疑问，我会查清楚。今今说的对，这些事情不是你们外人能插手的。”
梁今今用力点头，仿佛想证明什么似的，抓着魏坚的手说：“嗯，我相信你。”
魏坚顿了下，嘴角刚往上扯起来，眼角一瞟，当即愣了下。
记忆中梁今今和盛京中见过的女孩子都不一样，在她身上仿佛从没有看到女孩子应有的矜持和羞怯。可能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战了个势均力敌的缘故。
似乎在她的面前，魏坚就会很自然地觉得没有掩藏自己最骄傲一面的模样的必要。想让她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梁今今觉得自己现在的脸可能烧红了，因为她也感觉到了自己脸上不寻常的温度。
可这也没办法，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极力地证明自己。
头一次，总归会有一点忐忑和局促。
魏坚放弃了自己使坏的念头，抬起手揉了下梁今今的脑袋，小声说了句，我很感动。
随即他仿佛没看到她现在的努力似的，转了脸对丁辉说：“不过，丁辉思考的方向没错。今今，你以后可能比我还要危险。”
“因为我是玉笛承认的主人，我是对方的眼中钉？”
“没错，你和他拥有同样的能力，一山不容二虎。”魏坚看向她，“他一定会用尽手段除掉你。”
“所以……从我南下开始，遇到的所有事情，原本主要针对的就是我？”
“山大王一开始不就是要献祭你吗？为什么他一个被关在山寨里这么多年的人会认识你？如果不是幕后主使告诉他的，我是不会的。”魏坚看向丁辉，“我不相信幕后主使会让丁辉知道你的存在。”
丁辉点头：“我确实不知道……他只是通过常远，让我安心照他的计划行事，等机会一到会让我活着。”
魏坚冷笑道：“以什么方式活着也没说吧。”
四周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
梁今今这时候忽然一跃而起，说：“那现在留在盛京的人不是很危险？”
魏坚手一收，抓着梁今今把人扯回来，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了就算我们回去，如果对方的实力已经到了能杀掉那些人的话，我们回去也只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梁今今紧张地坐立难安。
魏坚抬头看了一眼丁辉。
丁辉识趣地起身。
魏坚说：“帮忙请梁大人进来一下。”
丁辉颔首，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关上，看样子精神已经恢复，又成了那个拘谨小心的丁副将。
没多久，梁瑞来了。
他十分豪气地用肚子顶开了大门，不客气地在丁辉的位置上坐下，说：“找我确认什么？”
魏坚拱手道：“都是一家人，那我也不客气了。我想知道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查这个事情的？”
梁瑞皱眉，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挺长篇大论吗？”
魏坚摇头，说：“我需要一点线索，这个很重要。告诉我时间就好了。”
梁瑞疑惑地看向他，半晌后说：“前朝平成帝在位的第十八年，也就是大魏建朝前十二年，当时因为无法忍受平成帝的保证，民间已经有过很多次的起义，但是成效最大的竟然是一个邪教。我记得很清楚，当年我爹为了让我们活下来，选择加入邪教的时候，说过一句‘你们要好好活下去，就当没有我这个爹’。这句话我记了一辈子，没想到再见他的时候，竟然真的就是一辈子过去了。他早就死了，但是即便是死了，他还是被邪教利用着。是我亲手杀死了他。”
梁今今吃惊地听着这些：“……但是祟尸的事情，连我们这边很少见过，怎么会……”
“当然少见，因为我只见过死后的祟尸，所以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尸体上。”梁瑞道：“后来营南的事情发生之后，我才发现我查错了方向。而且我也暴露了。”
魏坚这时候插嘴进来，说：“等等，所以梁大人见过祟尸，而且那一波祟尸已经被消灭了？”
梁瑞：“灭了，因为安排得妥当，无人牺牲。现在回头看看，也不过就是个会动的普通人。”
魏坚深吸了口气。
不对。
那样的尸体跟现在出现的祟尸简直天差地别。
梁瑞仿佛猜中他在想什么。
“和现在的情况对比一下，那根本就不可能对吧。”
魏坚屏住呼吸，等着梁瑞继续说下去。
“处理了那一趟祟尸之后，我也以为事情结束了。但是没多久，今今的娘忽然找上了我，她要了我爹的尸体，面色凝重地告诉我这具尸体如果不及时烧成灰烬，会再度起来。”
魏坚一愣，惊愕道：“南疆这边一直都是土葬。”
梁瑞摇头：“土葬也不是南疆这边才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爹的尸骨，火烧不尽，而且尸身在南疆这种中年潮湿的地方竟然不腐。”
火烧不尽，潮湿却不腐，这不就是尸坑里的那些尸体？
“我后来又带着她去了其他几家，但最后她只吩咐我一定要烧化了我爹尸体。”梁瑞叹道：“我当时心底有古怪，但追问她，她什么都不肯说。”
梁今今忽然问：“我娘当时还不是隐修会的吧。”
梁瑞嗯了声，说：“再后来就是营田案了，我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因为我爹习武，才会被你娘特别要求焚尸的原因。”
梁今今道：“是因为中毒的尸体被长时间放置之后，毒素产生了变化。师傅告诉过我这些。”
梁瑞叹气，说：“而且这个毒和你娘原来的师门有关系。南疆这边千奇百怪的门派我也不是不知道。但依然不敢相信，竟然有制出这么丧心病狂的毒。”
魏坚仔细算了下，喃喃道：“当年在这里发生的案子是在大魏还没建朝之前的那段时间，前朝最后覆灭之前还顽强抵抗了三年之久，算算时间，先宗使用妒女毒应该是在平成二十七年，当时的玉笛应该已经到了妍妃手中，所以山寨实际发生案子的时间应该在平成二十七年之前，营田发生变故应该更早。……看来从平成十八年道二十七年中间，是妒女毒产生巨大异变的关键的九年。”
梁今今道：“中毒的尸体中的毒素产生变化并不用九年的时间。”
魏坚抬头看她，说：“但是用在活人身上需要很长的时间。妒女毒的特性就是时间越长他的毒性就越大，她能增强习武者的修为。死后祟尸的能力就越强大。”
梁今今道：“……不，我觉得让幕后主使将妒女毒毒性加强不是为了强大，而是为了更好的控制。”
梁瑞和魏坚齐齐抬头看她。
“虽然妒女毒都不一样了，但每个和它有关的人，几乎都被他牢牢掌控。”梁今今解释道。
魏坚迟疑了半晌：“……但是玉笛不在他的手上了，这对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玉笛不需要在自己手上，”梁瑞接话说：“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经常掌握在自己手上，会被人盯上。”
魏坚心一跳：“所以，丁辉是他能掌控的人。”妍妃也是。
梁今今深吸了口气，说：“还有，我觉得这个幕后主使是个相当自负的人，他应该没有想到会出现妍妃这样的人。坚哥，这可能跟妍妃的死有关系。”
“……妍妃是自缢身亡的，死后出现了中毒迹象，可是妍妃被葬入行宫目的之后，墓门被封死了，没人知道。”魏坚喃喃道：“丁辉身上也带了毒。丁辉身上的毒不稀奇，但是妍妃身上的毒就不那么简单了。”
梁瑞道：“丁辉之后，玉笛就到了妍妃手上。妍妃死后，玉笛就会被留在行宫当中，为了确保玉笛不会被人拿走，所以将行宫做成了一个墓地。这倒是说得通了。”
“唯一的变故就是隐修会的那场盗墓。那次让今今的娘亲带走了玉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