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华容先是一愣,转眼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迟疑了一小会。
梁今今走到邵华容面前,伸手抓住了邵华容的手,甜甜地冲她笑道:“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梁今今。”
邵华容哪能不记得这位梁府千金。她抿着嘴回笑道:“当然记得。这盛京最漂亮的梁府小姐,我就算瞎了眼也不能忘记啊。”
梁今今这辈子都没装的这么俏生生过,她腼腆地摇着邵华容的手道:“姐姐大婚之后,我们就没见过了吧。魏坚说要来见太子,我就缠着他一定要来。华容姐姐可是我在京城第一个说得上话的人。”
邵华容看了魏坚一眼,皱眉道:“阿坚,我觉得还是不妥。你得听我的,进宫的事情先别急,等你皇兄回来先商量商量。”
梁今今一听,立刻变了脸色道:“魏坚,你进宫有麻烦吗?那我跟你一起去。万一什么情况,我还能帮帮你。”
邵华容的脸色当即变了。
“哎,妹妹。这皇宫可不是你说进就进的。这几日皇上的心情不大稳定。要是触怒了龙颜。你在外游历,可能不曾听说过我们先宗的铁血性子。”
梁今今的脸上忧心更甚。
“这么凶险啊?那魏坚,我们先回梁府,我爹是宰相,他跟我们一起进宫的话,皇上一定会给他一个面子。”
魏坚:“……这不大好吧。要是连累的梁大人,那岂不是……”
梁今今娇声道:“这种时候还梁大人什么啊。以后都是一家人,你要是出什么事了,我可怎么办?听我的。”
魏坚一脸的惊涛骇浪,盯着梁今今的脸眼珠子瞪得滚圆——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梁今今以嘴型朝他提示——‘傻不傻,快配合我。’
“……说的也是。那今今我们先去一趟梁府。”
邵华容见情势不对,一把抓了梁今今的手,扯了一把,道:“等等。阿坚,你是急糊涂了吗?这是咱们魏家的事情,把今今和梁大人牵扯进来未免也太不合适了。”
魏坚叹道:“我也不想啊。可嫂嫂你也说了,父皇可能在气头上。这种时候我去可能真派不上什么用处。梁大人德高望重,先宗平时都会给他三分薄面,也许这个时候真能安抚住父皇,把事情先缓下来才有转机。”
邵华容道:“不行,我和妹妹一见如故。你也知道妹妹现在的身份,进了皇宫有多危险。你今天是是非去皇宫不可了吗?等你皇兄回来商量一下不行?”
“不行,我等不下去。”魏坚认真道:“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从五堰镇赶回来的。”
邵华容沉下来:“那你去吧,出了事我可不管。”
梁今今忧心道:“这么危险?我得陪你一起去。”
邵华容抓住要走的梁今今,道:“妹妹别理他。让他们一家子去折腾。来,随我进去,我有些话要给你说说,他们魏家兄弟,个个都不听人劝……”
魏坚看着梁今今被邵华容拉向东宫,有些担心地看着梁今今的背影。
梁今今一只手往后一背,做了个手势给他。
——“快去,多保重,我等你回来。”
魏坚胸口不自觉地堵了一口气。
邵华容是故意拦着自己,不让自己离开这一点他是明白的。至于原因,他以前不相信,现在多少也明白了。
能在父皇耳边吹风,并且吹成功的,除了他的亲母瑶妃之外,就只有太子魏殷了。
邵华容刚才也说了,魏殷昨晚开始就进了宫,至今没有回来。
他不会蠢到认为魏殷昨晚进宫的目的是为了去救魏西峰一命——多半昨天把人带进宫里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因为宫里的人再多,大部分人都是魏先宗的手下,先宗之前就放权给了魏殷,这些人他完全可以控制。而皇宫之外的地方,就不一定了。
魏坚转身跳上马车。
梁府的下手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三皇子……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小姐……”
“先送我到皇宫门口,然后你直接回这边来等你们家小姐。顺便等你家老爷一起把你家小姐一起接回去。”魏坚说完,不太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一定要把你家小姐带回去,别让她有机会溜走。”
“……是。”梁府的小人小心地应着,见魏坚放下了帘子,赶紧驱着马车往皇宫方向奔驰而去。
马车比魏坚想象中要早到达目的地。
现在已经是接近晌午十分。魏坚一向不太注意盛京的时节——大约是围着盛京的城墙有些高的过头,他在盛京的日子里几乎从来没觉得冷过。
然而今天不知从哪里刮过一阵鬼头风,晃悠地朝他的门面扑过来。在春末还暖的时候透了一次凉气进了他的心头。
魏坚转身看着梁府的马车笃笃笃地朝来时的路回去,扭头对上正对着他正面的日头眯起了眼。
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让魏坚不自觉有些迟疑。可一想到现在在里面的几个人,一阵焦躁又翻涌上来。
没时间给自己矫情了。魏坚咬了咬牙,径自朝宫门口走去。
守卫一眼看到三皇子,相互对看了一眼。
“三皇子,今儿怎么也过来了?”他们倒没有拦人的意思,魏坚原本听到他们出生喊自己的声音生出了些警惕。
抬头看他们几眼,又问道:“怎么?除了我这样的闲人,还有什么人进宫了?”
守卫退后给他让了条更开的道。
“我们可不敢随便说,您自个儿进去看了便知。”
魏坚心道,难道还有其他的人跟他一样知道了这事?
这可不是好事。
魏坚下意识加快了步伐,急匆匆地往里面赶去。
事实上邵华容之前所说的话并没有错。当事人全是他们姓魏的,这件事真正意义上来说是他们家内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特别还是他们魏家的事情——这种事,不好让外人插手的。
现在他们仅剩的家里人,除了他刚刚到了外,全部都在宫内。
那……守卫口中的也,到底是谁进了宫?
魏坚一边寻思着,脚步已经穿过了宫中繁复的回廊,到了书房。刚一转身,忽然一道冷风拂面而来,他本能地稳住了身。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冷兵器的碰撞声。
他惊了往后退了一步,抬手的时候之间面前多了两名紧握长矛的守卫——寻常的时候,先宗不会让代表自己的铁血的一面显露出来,怕自己的亲母瑶妃反感念叨他。
今天这一反常态,只怕是为了不让一部分靠近。
两名守卫和外面的宫门守卫态度完全不同。他们依旧挺直的腰杆,不卑不吭道:“圣上有令,今日谁都不见。”
魏坚道:“你们弄错了,我不是来见他的,我是来找人的。”
“若是有其他事,改日再来。”
“那不行,我是有要事要找太子。太子妃告知我他人在宫里,特意让我来这找他的。”
那守卫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态度上却有了迟疑。魏坚顿时明白了,这几个守卫怕是太子从大理寺地牢里抽过来的人。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们。”魏坚刻意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下?先宗手头的兵早就散到四方驻军里去了,你们不可能是他的人。”
那守卫眼神依然刚毅。
“我们是太子临时从大理寺抽调过来的。”那守卫耿直道。
果然是。
魏坚松了口气,立刻道:“那你去给我通报一声太子,就说三皇子魏坚过来了。让他见见我?”
俩守卫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这时候里面传来了小跑声,一名原宫中守卫模样的人快速奔过来,远远道:“哎,三皇子,太子让我带话来了。”一边跑,还带了太子的随身的信物遥遥地朝他们这边挥着。
魏坚一抬头,认出了这个守卫。
俩守卫一件那信物,便躬身退开。
魏坚可不管真假,一个箭步冲进去,迎着姜泽小跑上去。
姜泽顿时停住脚,将所谓的信物往衣袖内一塞,朝魏坚使了个眼神。
两人转身就往里面走。
一拐弯,姜泽便道:“三皇子,我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办的这事,您可一定要保我全家的性命。”
三皇子愣了下,忍着想问他为什么,道:“这回事情有点急,等过了我一定拼了性命保你,不你全家的小命。”
姜泽猝不及防地红了眼眶,咬牙道:“要不是……要不是我身家性命都捏在那个男人的手上……我也不至于沦落了到这个地步。”
“……谁?”魏坚顿住脚,问道。
“就是那天在东宫,三皇子命我跟着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忘了隐修者这个人的存在?这人现在进来添什么乱?!魏坚一把抓着他的胳膊,着急问道,“他人在哪。”
“我也不知道。”姜泽丧着脸,一副天已经塌下来的模样,哽咽道:“他只吩咐我,把你带进来,然后让你直接去御书房那边救人。还说,剩下的事情您什么都不用管。做您该做的事情就行。”
魏坚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他一把甩开姜泽的肩,大跨步地朝御书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