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有连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就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胆大妄为到在他的眼皮底下探密道。而且还能让她开了那尸坑的口子!
幸亏这丫头片子还知道他们的人正在密道里面抓人,没把跑出来的祟尸放到其他的密道里面。
梁今今吁了口气,对着关上的石门道:“幸亏我们动作快。”
“……我想知道梁姑娘在干什么?”姚有连黑沉着脸,站在另一处密道的出口处,盯着梁今今的双眼冒着掩不住的火气。
梁今今浑身一僵,回头轻声道:“找……点东西。没什么大事。”
话刚说完,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弄得一干人端起了随身兵器,警惕四方。
梁今今浑身被震了下,旁边的车夫小声说:“好像是从……石门后面传来的。”
“……我知道。”她换了姿势,指着那石门,仿佛石门后面的事情跟自己无关似的,道:“我正要找将军说这个事情呢!”
梁今今态度诚恳,目光真切地现场编了一套谎,把他们有意去找祟尸,说成了不放心尸坑的情况前去调查,结果发现真的有‘很大’的问题。
姚有连对梁今今的过往战绩不大清楚,介于梁今今先前的表现,选择信了她……
车夫抹着冷汗,和梁今今一起被姚有连的人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只得到了一句象征性的警告——“下次若发现有什么情况,请直接找我。再擅自行动,出事一概不管!”
梁今今点头哈腰地出去,临走前忽然回头,一脸严肃地说:“这个石门千万不能开,……懂吧?”说完,她扭头就走,留下一脸莫名的姚有连回头琢磨这石门后面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砰——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吓得一干人往后倒退了半步。
姚有连眉头一皱,心道什么玩意这么凶!难道是真有祟尸跑出来了?!
这时,密道的另一头传来手底下人的喊声——“将军!人往那边跑了!”
“走!”姚有连追了两步,忽然回头道:“留个人在这里,不能再让闲杂人等靠近这里。”
梁今今一出地窖,车夫问:“我们这趟算白走了吗?”
她得意地掏出一块沾了血的白布,宝贝似的掀开,露出了一小块黑炭一半的肉块。
车夫只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当即捏着鼻子跑了一遍扒着墙沿吐了个昏天暗地。
梁今今越瞧车夫那狼狈样笑得越是开心,半晌后终于找回了一点良心,感慨道:“过程是危险了一点,不过结局还算不错。这块东西,就劳烦白二小哥哥帮忙送回盛京了?”
车夫回头,顶着一张壕无人色的惨白脸……
“啊?”
梁今今没收了白二手里用来送信的鸽子,顺便亲手写了两封信,让他带回盛京。还特意嘱咐先魏坚,后给她师傅。
介于之前白二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报告出去了,梁今今索性承认了所有事情。但和白二不同的是,她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信心。
魏坚看到自己派出去的人竟然回来了,当下有点懵。
倒是这位白二小哥哥机灵,在魏坚反应过来之前,先把梁今今要他转交的信呈给了魏坚。
“三皇子,这是梁姑娘要我亲手交给三皇子的信。”
魏坚当即接过,拆开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便开口问道:“你回来的正好,南疆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白二将南疆发生的事情细无巨细地描述了一遍。魏坚仔细听完,喃喃道:“倒是没诓我……你现在就随我进宫。”
隐修者接过白二呈给自己的布包,脸上尽是一言难尽的神色。
“几十年不腐的尸块?她是打算让我弄出个活死人啊。”
魏坚立刻想起白癸,当即吓了一跳,道:“师傅,请量力而为。”
隐修者托着尸块道:“都没搞清楚人家的死因。就往我乱丢尸块。”
魏坚忙回道:“今今在信里说您一看便知,她就不浪费时间了。师傅,这尸体是在当年那个悬案的旧址找到,该不会这位就是当年死在玉笛之下的人吧。”
隐修者盯着掌心上的尸块,凝神沉默了半晌,说:“是不是死在玉笛下我不知道,但这具尸体确实是因为玉笛作祟。……魏坚,五堰镇和盛京的案子你都有参与,可知祟尸为什么而作祟?”
魏坚回忆起当初梁今今的敦敦教诲,回道:“今今说过,祟尸是因习武者身亡之后,体力还存有内力未泄,若是有人能够这段时间内控制这部分内力,便能让尸体‘起死回生。’”
“嗯。”隐修者应声道:“已死之人,精气神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尽泄,但是内力本身就是后天修炼汇聚而成,存于人体周身的筋骨当中。它们会在人死后留存在尸体内,等尸体肉身全部消亡之后才消散。有些深入骨髓当中的,会留存的更久一些。”
“所谓‘起死回生’,不过就是把这部分体力从尸体的筋骨之中抽出来,代替人原本的精气神,让人看上去像个活人而已。”
“玉笛的能力更厉害一些,它能利用这些体力,如生前一般运转周身之后,让内力自行复活。这样的祟尸更像活人。而妒女毒……”隐修者道:“它的功用实际是和玉笛相辅相成的。”
“照您这么说的话,玉笛是给人死后用的,那和它相辅相成的妒女毒,不也应该是人死后所用吗?但妒女毒从他出现开始,就用在活人身上了。”
隐修者挑眉道:“就是这个理啊。死人用的东西,活人拿来用了,那不就成了毒了?当年牵扯到玉笛的案子,多半也是因为这点。”
魏坚:“……那要怎么办?”
隐修者瞅了他一眼,道:“虽说着世上遵从万物相克之定理,但尸体作祟有什么可以克制呢?”
“听说尸体作祟,民间道术可以克制。”魏坚道:“可我父皇还活着啊。”
隐修者喃喃道:“道术克制不了诡术。还得还用原来的法子,将错误的方法补正了……看样子等你父皇死了的时候,才能动手。”
魏坚:“……能行吗?”
“照道理是可以。不过这种事我没干过。”隐修者说得相当轻巧。
魏坚听得直皱眉,道:“有多少把握?”
“嗯,如果是今今在场的话,我估计她特别有信心。”隐修者轻笑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魏坚一直悬着的心忽然间定了下来。
“事不宜迟,尽快动手吧。我能做些什么?”魏坚道。
“偷天换日的道理懂不懂?”隐修者道:“先宗的情况特殊,他气绝之后,基本体内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内力输送给他。……玉笛在我手上的威力不如今今,不过也许这样更好。毕竟先宗现在的身体状况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魏东临的状况容不得他们做太多的准备。
除了隐修者和魏坚之外,房中就只有叶隐和欧海英被允许留下来。
欧海英对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悄声问叶隐。
“叶老,这……真的能行吗?”
叶隐低声道:“南疆秘术通常都被人叫做诡术,我们俩都不曾亲身体验过,今日也开个眼界吧。”
欧海英憋了好一会,道:“何锐将军从前也同我说过这样的话。是不是当年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
叶隐诧异地看他一眼,随后莞尔轻笑,道:“我在大魏建国之前便退隐江湖,错过了很多事情。不过……既然何将军选择不告诉你,必定有他之道理。”
叶隐这话说地欧海英心痒难忍,他忍不住又想起当年的魏坚送给自己的那份信。他目光落在端正坐在床边的魏坚背影上。
魏东临的呼吸浅得恍若没有,魏坚忍不住一直小声唤着他。
魏东临睁眼对着他,脸上带着笑,模样似乎很高兴,期间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抖动了下手,说:“魏坚……替父皇备一下纸笔。若是真有用,父皇就替你写个封王的诏书,若是没用……你就跟你皇兄讨一个。他从小就和你亲近,不会亏待你的……”
魏坚点头道:“父皇放心,儿臣会提醒他的。若是他觉得不好,我还有母妃。……再不济,你还把行宫留给我了呢。”
听到行宫两个字,魏东临眼眶似乎睁开了一些。魏坚还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却在片刻之后他又合眼了……
绵长的叹气声随着他的呼吸声渐渐低了下去,隐修者忽然道:“这口气要是回不来,你就能动手了,记着一定要接上这口气。”
魏坚死死盯着魏东临的胸口,郑重地点下了头。
魏东临这口气却是真的一路绵长地平稳了下来,胸口也没有再起来的模样。魏坚心口狂跳,他伸手在魏东临的鼻子上方探了一会。
叶隐背后道:“怎么样?”
隐修者起身,摸出袖中的玉笛,道:“动手!”
魏坚迅速翻身上床,叶隐和欧海英一齐上前,两人小心地将魏东临扶坐起来,魏坚坐在他的身后,先凝了一会气。
隐修者低缓的声音传来。
“动作要快。魏坚,你自己的呼吸也要非常慢,尽量让你的心绪不能起伏地太大,你的内力才会平缓。”
叶隐道:“我不行吗?”
隐修者道:“叶老的功力太浑厚了,先宗现在可吃不消。……对,魏坚,稳住呼吸。对~对~慢慢地……慢慢来……好,保持这样……我来了……”
玉笛声起。
隐修者的笛声果真和梁今今的完全不同。魏坚对梁今今的笛声记忆犹新,跟她的人似的,狡猾活泼,有时候进攻时气势磅礴,也有时能退守时稳重缜密,像个千面人一般。
而隐修者却和他本人性情不一样,意外的沉,稳。
半刻之后,隐修者稍稍往上提了笛音,没有声息的魏东临忽然气息也随着往上提起。魏坚清晰地听到一声长叹。
旁边扶人的欧海英眼睛都瞪大了。
“这……”
叶隐忙道:“嘘……”
欧海英眼眶都红了,满脸难以掩饰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