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坚按住她。
“先别急。这里太黑了。它可以在黑暗中四处走动，只要他躲起来，就不好找。”
敌暗我明，确实不太好找。
梁今今被安抚地静下心来。忽然鼻头闻到一点若隐若现的香气。
“什么味？”她下意识地皱眉问。
“嗯？”魏坚先回神，他也跟着梁今今一起凝神吸了两口气。主殿是太子接待外客的地方，殿内一般不设点香。夜晚的主殿内偏清冷，而这清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令人更觉得寒意的冷香。
梁今今凝神道：“是熏尸体的冷香。有身份地位的人家，尸体会存放久一些。为了不让尸体生出异味，会以冷香保尸身不腐。”
“还有这玩意？”魏坚算是大开了眼界。
“这东西有毒。味没有散尽，被人吸入体内，会死人的。”
“……看来行宫丢的尸体就是她了。”魏坚下午紧赶慢赶地跑了一趟行宫，终于拿到了实实在在的消息。原本还在担心这背后操纵之人尸体要搞什么大事，于是蒙了面潜入太子府。打算看一眼东宫作祟的尸体就走。
当然，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只想翻个白眼，骂自己一声多管闲事。然后捂了嘴，含糊地朝梁今今半是抱怨半是无奈道：“我现在捂嘴还来得及吗？”
梁今今哼笑道：“这么浅的味道，顶多身体不舒服个几天，不会要命。”
魏坚闻言把脸捂地更紧了。
“诶，李安庆你怎么样？我看你这么娇弱，还是先出去吧。我看符纸也派不上多大用场……”
李安庆忽然出现在他们伸手，冷不丁地将他们往前推了一把。
魏坚和梁今今踉跄了下，回头的时候心口凉了一下。
只见在他们消失不见的白影，此刻静静地背靠在李安庆的背后。仿佛和李安庆连在一起，随着他走动也跟着行动着。
魏坚被这诡异的情景惊地寒毛全部立起来了。
“这……这是什么玩意？”
梁今今一把抓着他，抖着声说：“别，别怕，不过就操控术。”
“……祟尸还会操控术，真他妈见鬼了。”魏坚道，“怎么破？……我就说别让他进来了！”
梁今今低声道：“不是祟尸会操控术，是有人在附近，利用祟尸下的操控术。跟你说过祟尸没脑子！……我就是怕这个，才让李安庆带符进来。他会道术的安神咒，能破这个。”
“……哎哟我去，现在会安神咒的人上了人家的套。那我们呢。”
“我们就破咒。”梁今今咬牙道：“反正这里只有一具尸体。下咒也只能下一个人。不过这个咒很伤人脑子，也快点把李安庆从人家手里救出来。”
魏坚嗯了一声，忽然朝李安庆大步过去。
李安庆的眼珠子骨碌地转了一圈，落在魏坚身上忽然急速倒退。
“你长得有点眼熟。”‘李安庆’歪着头看魏坚，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魏坚不耐烦地说：“我是你坚哥，认出我了没。认出来了就赶紧给我醒醒，别睡了！”
‘李安庆’却是诡异的一阵娇笑。
听得魏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李安庆虽然是个男人，但这一声笑，从他嘴里出来却丝毫没有违和感。
“这说话口气，和阿遥一模一样。你是阿遥的孩子吗？”
一声阿遥让魏坚僵住身。
“你是……谁？”
“我是……哎呀，我是谁呢。”
梁今今见他停住了动作，赶紧上来把人拽到后面，问：“怎么回事？”
魏坚抹了把脸，咬牙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太子会肯单独跟这个人面前了。”
轻细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梁今今对现在他们所处的境况什么不满——那位凶尸把李安庆当成了挡箭牌，弄得她想下手都不行。
“怎么办？不能这样下去。李安庆扛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摧残，时间长了就算到时候救回来了，人也会没用。”
魏坚道：“药粉没用……不能下重手……等下，你觉得刚才说的那些话像是祟尸能说出来的吗？”
梁今今立即回道：“怎么可能。人死了就一具不会思考也没有记忆的躯壳。我要跟你重复几遍啊。”
魏坚按着她的胳膊，心不在也地笑着说：“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所以操控李安庆说话的人肯定是另有其人。刚才对方是通过我的声音认出我的……操控它的人就在这座大殿内。”
“但是对方明显就躲起来了，我们未必找得到，再说了李安庆就在人手上！”梁今今忽然心下一狠，狰狞着脸盯着李安庆，道：“干脆把尸体弄疯了算了。至少它就不会被人控制。”
魏坚从来没有见过心比他还黑的姑娘，当下一把按住她的手，道：“不是说了先别着急吗？你刚才闻到了味道是吧。能辨别地出在哪个方向吗？”
“大殿内都是。”梁今今抬起头，说：“这里不小，对方一定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从下午李婉婉回东宫到现在时间确实不短了。
魏坚拖了梁今今一把，看着对面只对他们笑着的李安庆，低声道：“他为什么不动手？”
梁今今沉着脸说：“我刚不是说了这香气有毒。能麻痹人的神经。之前那些侍卫，多半是中招了，才会出事。”
“……”所以压根就不需要这位祟尸追着他们跑。等他们中了毒倒下去就成了砧板上的鱼，随便他们咬还是吃了。
魏坚道：“那就跟不能让别人如意了。梁姑娘，李安庆这种三脚猫你应该打得过吧。”
“……没什么问题。”梁今今怕自己理解错了魏坚的意思，多嘴问了一句：“真要打？”李安庆多无辜。
“不打怎么办？”
梁今今想想也是，这种请款不是他们挨打，就是他们打人。李安庆深明大义，知道了原委之后也不会打回去报复的把。
魏坚没了顾虑，立刻就捏紧了拳头朝‘李安庆’扑过去。
李安庆和平时果然不大一样。斯斯文文的模样现在一脸呆滞，抬头之后的眼神中有些许的挣扎，但却很快地恢复成了一汪无波的死水。
魏坚挥动拳头，‘李安庆’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竟然往后直翻了两个跟斗，最后一个力道没有把握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梁今今在身后惊呼，“李安庆好厉害。明明不会武。”
魏坚懒得理他，他径自朝李安庆逼过去。
‘李安庆’又对着他说话了。
“你怎么可以对长辈动手？”
“是你先招惹我们的。现在跟我们讲道理，你不觉得你特别地无理取闹吗？”魏坚提高了声，“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会认识宫内事情的也就那几个人。只要我有心，要查到你是早晚的事。”
‘李安庆’笑出声。
“我要是怕，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查到我身份又怎么样。我还怕你查不到呢。”
“你装成了已死多年的妍妃的模样。究竟想做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总有人觉得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我就想让那些应该付出代价的恶鬼，恶有恶报而已。”
“什么意思？”魏坚问。
“还命。”‘李安庆’露出阴森的笑，喃喃自语说：“妍妃已经死去多年了，但是有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死得多冤，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惦记她。”
“……世人都知道妍妃是在应鸠山行宫内自缢身亡的？你没有证据，无理取闹什么？”
“哈哈，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自杀？当初她有多风光。不管是谁，只要带了脑子都觉得她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
“我要谢谢你对妍妃如此关爱了。但是，你若真心为她好，想要查她自杀的真相，请拿出站得住脚的证据，而不是三番两次给我们家搞些不痛不痒的小手段。”魏坚叹气道：“我知道你是谁了。现在是要我说出你身份，还是你把你抓出来？”
梁今今诧异地看向他，却见魏坚眼神闪烁了下——竟是给她使了个眼色。
……这是要她干什么？趁现在动手啊？
梁今今并不习惯跟人合作，尤其是这种哑谜一样的行为。于是她只顿了下，忽然提气起步，朝‘李安庆’那边飞扑过去。
‘李安庆’却一动不动，往上翻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梁今今，裂开嘴笑着抬起了手。梁今今不避不让地冲过去，一手拽住了李安庆的胳膊，用尽全力朝他的下盘踹过去。
‘李安庆’脸上的笑一僵，整个人来不及反应就因下盘被袭，砰的一声巨响，面朝地板扑在了地上。而一直黏在他背后的尸体直挺挺地立在那。
梁今今捂了脸瞟着倒地的李安庆，仿佛感受到了脸疼。却见那尸体缓缓地抬手，李安庆便身不由己地缓缓从地上起来。
嗖嗖嗖连着三把飞刀袭向尸体。尸体的动作顿了下，干枯惨白的双手忽成爪状，挥向朝它靠近的梁今今。
梁今今一脚踩进了尸体挥爪范围之内，上身却往后倾身——一进一退之间，已经逼近了女尸。
女尸却在此时放弃了李安庆，往边上侧了一步，硬是空出了一步，转手再次攻击梁今今已经来不及避开的下腰。
魏坚竟是如同配合她一般，扬声道：“果然不是常年修习尸术的人。三年时间，钟翰就算是最大的能耐，也做不到拔苗助长。面对梁姑娘这样精通尸术的人，你这一退可就露怯了。”
他说话说完，仿佛就是为了应证他的话一般。梁今今手中多了一管莹白的玉笛，笛声突兀地打破了殿内的清冷，势如破竹一般扫开了那若有若无的冷香。
女尸乍然嚎出一声尖啸，凶相毕露，朝梁今今凶猛地扑过去。
魏坚被这动静惊得了一下，下意识往梁今今那边跨出一步。却见这位奇女子优雅地一个转身，笛音在她转身间婉转地放低了声，女尸的动作也随之缓慢了下来。
——这是溜上了？
“另外，你也不应该一开始心太狠，把庆王牵扯进来就做错了。他是你最不能惹的人。“
魏坚一边说着，一边赶紧上去先把李安庆扶起来，一看人竟然睁眼清醒着，忙问：“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