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伊感觉很不自在，连忙心虚地岔开话题，以此来逃避这个尴尬的局面：“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舅妈的事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我舅舅？”
程默松开她的手，沉默了下，才回答她：“是。不过他选择的人是你舅妈。”
原伊露出一个苦涩且苍凉的笑：“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程默心里沉闷得厉害，他一直知道原伊的这个舅妈，是童年影响她最深，也是导致她性格扭曲，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关键，虽然他帮她做过几次心理辅导，原伊对这个舅妈的讲述不多，可程默还是敏锐地捕捉到这些信息，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想过要原伊的命，难怪原伊长大后会这么抵触与他人的接触。
气氛一下子变得太过沉重，程默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于是扭头望向另一边的季子林。
“你要不要试一下？今晚我可以允许你放肆一次。”
听到他的话后，刚才还一脸兴趣勃勃的季子林，突然间就没精打采了起来。
“不用了，我相信你的决定。”
程默颇为意外：“你就不感兴趣吗？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想知道。”
谁知道他的话换却来季子林人怨妇似的长长一叹：“唉——”
程默更奇怪了：“怎么又叹气了，你这样子……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瘾吧？”
季子林恹恹地瞅了他一眼，这下叹出了新节奏：“唉！唉唉唉！——”
程默嘴角狠狠一抽，转头望向反方向的原伊，一脸正色地问道：“唉成这个样子，这是内置程序被人换了？还是鬼上身？”
原伊觉得自己幸好现在没有吃东西，不然一定喷他一脸。也就只有他程默才能摆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然后说出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话来。
“昨天我不是有事想告诉你么，其实就是和……”
她话还没有话完，季子林突然又大声“唉”了一下，把认真说话和认真听她说话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程默有点恼火地从水果篮里抓起一个芒果就塞到季子林的嘴里：“吃你的芒果去，再唉今晚我就上你房间谈心。”
论讲骚话，程医生其实也是个魔鬼级别，况且谈心可是他的专长。
被塞了一嘴芒果的季子林，无辜且委屈兮兮地看着另外两个人。
——这塞之前怎么也不削一下皮，唉。
“你继续说。”程默让原伊继续，颇有一家之主的气派。
可能是心态不一样了，已经和他们完全打开心扉，再无秘密需要掩藏，原伊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高兴，看哪都好像带了一层滤镜，觉得美到不行。明明没什么好玩的事情，可嘴角就是控制不往地向上勾起，就是很开心，很想笑。但为了避免让人家当自己是神经病，原伊还是努力强忍住笑意总结概括。
“嗯，简单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我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可是却听不到季子林的心声，所以他就不高兴了。”
不过她这说得也太简单了，程默想了一会儿，再结合昨天所发生的种种，启上承下，最后勉强从她这句话里抽丝剥茧出两层意思。
第一个意思，应该是昨天伊伊突然发现听不到季子林心里的声音，然后以为自己这种异听情况消失了，终于可以当一个正常人，就很高兴地跑出去找他，想告诉他这件事。然而当原伊握住自己的手时，她突然又能听到自己当时心里的想法，所以到了嘴边的话才会又被她临时咽下去。难怪那个时候她一脸吃到死苍蝇的表情，像是遭到很严重的打击。
想到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家以这种方式偷听到自己心里的想法，纵使能理解和原谅，程默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至于第二个意思，伊伊刚才话里已经说了。
——她听见听到季子林心里的声音！
“你听不到他心里的声音这是什么意思？是他太白痴，连心理活动都没有？还是纯属体质问题？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吗？”程默的问题很犀利。
季子林把芒果扔在桌上，动作极为粗鲁地擦拭着头发，听到这句话，怒而抬头，强调要求：“喂喂喂，说话请注意措词，别带人身攻击！我还在这里呢！”
不过没人理他，程默目光笔直地望向原伊，意思是让她继续。
这些问题他今晚必须弄清楚。
原伊尴尬地看了季子林一眼，然后如实地摇了摇头：“……如果对方心里刚好没有思想活动，或者匆匆碰了一下，我也是听不到的……但是像他这种情况，就真的还是头一回碰到……”
说话，她话锋一转，又急急补了一句：“不过你们也知道我一直都很害怕跟别人有身体上的触碰，所以这些年来接触的人也不多，就算在别人的身上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
不管是安慰还是如实阐述，原伊后面这番话还是极大安慰了季子林，只见他瞬间又活了过来。
“肯定有，不可能就我一个绝缘体。”季子林做垂死挣扎。
程默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那就是个人体质问题了。”
原伊很稀奇，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本事，居然还挑人才能发挥作用。同时她也暗自庆幸，这绝缘体质还好只是季子林有，这要是换成程默，以后他们俩注定只能形同陌路。程默只会相信他亲眼看到的事实，或者是有科学依据的证据，而不是全凭别人的一张嘴在说。就他这个拧巴到极致的性格，有时候也不知是好不坏。
“所以……你现在是真的相信我的话了？”原伊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没有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心里就是放心不下。
程默脸色沉重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才缓缓点了点头：“嗯。”
原伊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起来，似乎很激动。
“因为我工作的关系，所以在处理这个问题上，我必须更加慎重。不过季子林说得对，大千世界，什么都有，以前是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太狭窄了。”程默不是个有错却不敢认的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注视着原伊的黑眸里，爬上了浓浓的自责情绪：“委屈你了。”
有程默这句话，原伊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反而想到他刚才心里的那些纠结声音，原伊觉得他这段时间肯定过得也很挣扎，于是连忙说道：“你别这样说，是我让你的三观辛苦了。”
程默眨了眨眼睛，觉得她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但好像意思也没错？
这阵子他确实有如困兽，想的最多的全是她的事。明知道季子林说的一部分话确实很有道理，但他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其实说穿了，这也是他的强迫思维在给他画地为牢。
“不管怎么样，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季子林看向原伊，意有所指。“伊伊，你也算是解开了一个心结。”
闻言，原伊偷偷瞄了程默一眼，精致的脸上透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可是当她发现程默正扭头朝这边望过来，她又赧然地快速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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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禁11点，检查完三次门窗，程默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儿睡意，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事。
夜色很黑，外头很静，程默不知就这样躺了多久，终于感到一丝困乏，可这时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程默耳朵轻，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就把刚刚才培养出来的磕睡虫给吓跑了。他耸起耳朵，仔细聆听屋外的动静，发现那声音愈来愈频繁，悉悉窣窣，越听越奇怪，然后怎么还有水声？
程默心里觉得怪异，不放心，掀起被子就准备下床去查看一下。不过有了之前刚搬过来被当成内。衣贼头挨一棍的经历，程默这次一走出房门，就直接揿下墙壁的开关。
原本漆黑一片，伸手看不见五指的客厅，下一秒就变得亮如白昼。
躲在厨房里，正准备偷吃方便面的“大老鼠”突然被吓到，下意识抬手挡在眼睛的前面，好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重新适应灯光的亮度。
“伊伊？”
程默颇为意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午夜一点多了，随即他的目光又落在她手上捧着的那盒方便面上。
“这么晚了，你还吃这种东西，小心消化不好。”
原伊面色微宭地看着他，半天才磕磕巴巴挤出一句：“不吃，我会饿得睡不着觉……”
程默挑起一侧眉毛：“你今晚没吃饱吗？怎么这个时间点就饿了。”
原伊平时生活很节俭，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所以听到她这样说，程默还挺惊讶的。
原伊低着脑袋，嘀咕了一句，程默没听清。
“不是已经让你好好说话了吗？这才两天没挨训，老毛病又犯了。”程默佯装生气。
原伊这才红着脸，小声地说：“不是没吃饱，是还没吃饭……”
程默微诧，想起他回来时，季子林好像说过原伊当时也是刚到家，不由得心生疑惑。
“怎么回事？我走后，安安又闹了？”
原伊点点头，习惯性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