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隔多年，但是再提这件事，原伊仍然心有余悸，原因是每晚困扰她的那些恶梦，使得她总是在这种绝望、可怕和恐怖的情绪中挣扎，无法忘掉。
林东顺看着她：“你父母当场身亡，你也满身是伤。但你身上的那些伤很奇怪，有一部分是车祸造成，还有一部分是一些电疗器材造成的，身上也有很多的针孔，就连你的肝脏，也缺了一小块。”
原伊惊得目瞪口呆，仿佛有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心上，大脑也出现瞬间的空白。
“……我？……”
“……电疗器材？……”
“……还有针孔？……”
“……连肝脏也缺了一小块？……”
程默急促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你是说有人拿伊伊做实验？”
音落，他便听到原伊狠抽了一口气的声音，脸色煞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林东顺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说：“我不知道，但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解释伊伊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来的？而且站在专业角度，医生也不可能检查错。”
程默难以接受地看着原伊，眉眼间净是藏不住的心疼。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车内的气氛压抑得有些难受。
原伊呼吸有些紊乱，想起这些年来纠缠自己的其中一个恶梦，就是周围总有一些穿着大白褂的人，手里拿着各种东西往她身上扎，有时很疼，有时候好像又没那么疼。在梦里，她还经常看到一些亮晃晃的东西，刺目异常，她经常被照得睁不开眼睛，昏昏沉沉的。现在看来，她梦见的这些东西都是真实的，极有可能是她小时候那段记忆遗留下来的一些片断。
“起初我还很担心那些人不会放过伊伊，我考虑等伊伊的伤养到差不多，就带着她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生活。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所担心的那些事并没有发生，我不由得怀疑是不是我多心了。而且快出院的时候，医生又给伊伊全身检查了一次，可这一次伊伊的肝脏却完全无缺，并没有发生任何异状，所以医生认为上次的检查可以有误。我就这样把伊伊带回去。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林东顺接着把话说完。
程默微惊，想起原伊惊人的复原能力。
原伊听完后，心情却是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林东顺很明白她此时的感受，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不告诉你这些事，就是怕你有太重的心理负担，接受不了。”
“舅舅……”原伊无意识地唤了他一句，就咬着嘴唇，没再吭声了，眼眶微红。
程默伸手在她手臂上轻轻安抚了几下，原伊却焦急地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攥在手中，力气之大，好像怕他会消失一样。
她的指甲扎进肉里，程默微微有些吃疼，却没有松手，反而握紧她的手。
林东顺默默地看着他们，心里忽然有些安慰。
“既然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你跟我回趟家吧，这些东西也是时候该还给你了。”
三人驱车来到林东顺的家里。
因为知道原伊不想见吕萍，林东顺独自上楼去取东西。
不一会儿，吕萍的身影出现在了阳台，原伊瞥及，身子不禁微微一僵。
程默察觉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看见一个长相和气质都透着一种东方女性柔美韵味的妇人站在二楼的一处阳台。她目光淡淡地看着这边，脸色没什么表情，正因为这样，整个人反而透着几分与外表不符的强硬感觉。
那妇人同样注意到驾驶座位上的程默，目光朝他移了过来。
程默坦然地与她对视。
不一会儿，里面好像有人在唤她，她这才转身走了进去。
程默回头问原伊：“她就是你舅妈？”
原伊低低应了一声：“嗯。”
大概五分钟后，林东顺拿着一个小铁盒下来。
说真的，这种小铁盒程默只有小时候在外公外婆那儿见过，现在都没人用了，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面，就算有贼来了，估计都懒得打开。
林东顺把东西给他们，程默在里面翻找起来。
林东顺一下子就猜到他的心思，开口道：“不用看了，这十几年来这些东西不知道都被我翻了多少遍，要是有可疑的地方，我难道还能看不出来？”
程默心想也是，便把东西放下，把铁盒还给原伊。
原伊拿着这些东西，就好像抱住了全世界。等她察觉到时，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全是泪。
“你父母留给你的钱，全部在这里，你也该好好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林东顺说着，目光颇为深意地瞥了程默一眼。
原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一直默默的，无声淌着泪。
林东顺无声叹了口气，直到要道别时，才声音艰涩地对原伊说：“……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除夕夜……你要是有空，就过来吃顿饭吧……”
原伊捧着铁盒的手，手指微微弯曲。
半晌，林东顺才听她说了声：“……好。”
林东顺顿时如释重负，唇边挂起了笑，招呼程默也一块来。
虽然原伊并没有跟他说过些什么，但是他们的关系，瞒不过林东顺的眼睛。
“好。伊伊要是想来，我就陪她来。”程默看着原伊，一语双关地说。
一路上，原伊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睛总是湿湿的。
程默没有打扰她，他知道这个时候，更多的是让原伊一个人静一静。
快到小区的时候，程默的电话响了。
恺箫跟踪了季子林一上午，亲眼见到他跟一个神秘男子见面，还拍了张照片发到程默的手机上。不过可能是远距离拍摄，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楚，而且那个神秘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又戴着一顶同色的帽子，一直低着头，根本就无法看清楚他的脸。
季子林和那人碰了一会儿头后，就各自离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程默让恺箫跟踪那个神秘男人。
恺箫在那头不满地嘀咕：“大哥，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廉价员工使唤啊，难得歇一天，还得来给你当牛当马。”
“行了，别抱怨了，回头我请你吃饭，餐厅任你点。”程默也大方。
“这还像句人话。”恺箫话锋一转，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那个人看起来挺精明的，先说好了，跟踪人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干，业余的不能再业余，要是不小心把人跟丢了，你可别怨我。”
“知道了。”程默说完，就把电话挂断。
刚才恺箫说季子林正要回来，程默见原伊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这样子回去撞到季子林不太好了，程默想了想，车子在前面转一个弯，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程默把原伊带回自己的公寓，原伊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一直被程默拉着走。程默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又给她倒了一杯开水。
“喝一点，然后睡一觉，可能会好一点。”
原伊呆呆地接过杯子，一口气灌下去后，就听话的倒到床上。
程默这才发现她还没有脱鞋，便弯腰帮她把鞋给脱了，盖好被子。
原伊整宿没睡，又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事，大脑根本就负荷不了，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她不停的做梦，一会儿是那些熟悉的恶梦，一会儿又好像父母在喊她，最后她听到程默的声音。
……伊伊，伊伊……
……伊伊，等这件事结婚，我们结婚吧……
有泪从眼角滑了下来，原伊无法自己地抽噎了起来。
这时候，程默正在屋外跟恺萧打电话。
恺萧最后还是把人跟丢了，正在跟程默负荆请罪。
程默当然不可能怪他：“……没被发现吧？”
“应该没吧？”恺箫的声音不大确定。
闻言，程默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俩人聊了几句，直到程默听到房间里疑似传来哽咽声，这才把电话挂了。
程默还以为原伊怎么了，进屋后发现她还没有醒，不由地暗松了一口气。
“伊伊，伊伊？”程默轻拍她的脸颊，把人叫醒。
原伊缓缓睁开眼睛，清醒明亮的眼眸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程默的心狠狠一揪，知道他的傻丫头估计又钻牛角尖了。
他动作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问：“要不要跟我聊聊？”
原伊定定地看着他，犹豫了下，最后坐了起来。
斟酌片刻，原伊才幽声问道：“程默，你觉得我是什么？”
可能是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就问得这么凶猛吧，程默本能地愣住。
原伊敛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说不出的沮丧：“小的时候每次听到别人骂我怪物，我虽然生气难过，但心里其实是不服气的，因为我也有爹妈生，我也有血肉，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凭什么我就是个怪物了，可是现在……我觉得他们或许是对的，我就是个怪物，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窥听别人心声的本事。”
程默皱着眉头看她：“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舅舅刚才说的那些事，关于实验的事，我经常做梦会梦到。”原伊的声音微地顿了下，“……虽然只是一些片断，但是我感觉这并不是梦，而是真的发生过。……所以你说我这身特殊能力，会不会跟那个蓝鱼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