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丁海，最近程默都没有见过他。
上次答应撤诉后，程默陪秋智贤到过一次派出所，然后在律师的公证下签了一份调解协议，之后的事就全权交给律师处理没再过问。
一般来说，这事闹到这种地步，就算他们愿意调解，丁海该赔偿该坐牢，还是一样都少不了，只不过是轻判还是重判的区别。
不过丁海的情况有点特殊，他本身就患有神经症的疾病，在候问室动手的视频经他的主诊医生一看，证实当时丁海的情绪波动很大，极大可能是在失控的情况下才发生的，而这些都是警方需要酌情处理的地方。
程默本来还以为丁海要在牢里呆一阵，结果没过几天，就听季子林在说丁海回来了，看起来秋智贤找的这个律师还挺有手段。
程默所不知道的是，丁海回来当天，正在阳台喂猫的原伊就和他撞上了。
当时丁海手里夹着一根香烟，一边打电话，一边烦躁地从屋里走出来。原伊听到声音后抬头，正巧丁海也发现了她，两人的视线瞬间对上。
丁海本就阴鸷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
接着，原伊就听见他大声对着手机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放你娘的狗屁，你才是神经病！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病！”
随着这声谩骂，丁海火大地把手里的香烟捻折成两半，然后用力甩在地上。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愿意纡尊降贵在你们那儿当健身教练，你真当以为你们那儿是块宝地，老子舍不得走啊？——老子不走，是因为老子念旧！俱乐部从开业第一天起，老子就在这儿当教练了，老子对它是有感情的！感情你懂不懂？——事实上你们这些王八蛋屁都不是，又抠门又小气，福利还不如人家超市的员工好。……苛刻也就算了，你们还动不动就拿我们撒气，你们的嘴是吃屎长大的吗？”
丁海越说，火气越大，最后近乎咆哮。
“你们以为老子没了这份工作就活不成了是吧？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老子不干了！——不是你们炒我鱿鱼，是老子炒你们鱿鱼！”丁海把手机拿离耳朵，放到嘴巴，大声地骂：“听到没有，你们这群头大没脑的势利眼小人！白痴！——老子不干了！！”
说完，他狠狠掐断了电话。
可这样似乎还不解气，丁海来回走了两步，又一脚踢在阳台的防护铁栏杆罩上，发出歇斯底里的低吼，把正在舔猫粮的小便吓得身子往窝里一缩，“呜”的叫了一声。
别说小家伙害怕，原伊看到他这副神经质的样子，心里禁不住也有点发毛。
原伊把小家伙连窝抱起，准备把它转移到客厅，避避雷。
刚走几步，丁海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站住！”
原伊身子一颤，居然真的乖乖听话站着没动。不过勇气还是少了点，没敢回头。
两个阳台之间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原伊本应该不可能听见的，但她就是听到丁海朝她这边方向移动的脚步声，这或者是出于她的心理作用？
“死丫头，就是因为你口无遮拦的一句话，害我丢了工作，现在大家还把我当神经病一样的看待，我跟你没完。”丁海瞪视着原伊的眼神透着可怕的慑人光芒。
原伊害怕地缩了一下脖子，想跟他解释清楚，可是话到嘴边，嘴巴又跟被灌了铅一样，吐字困难。
而且她觉得丁海现在这个样子，不管自己说什么，估计他也听不进去。
屋内的秋智贤应该是听到丁海的怒骂声，快步走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
话还没有说完，秋智贤余光就瞥及到原伊的身影，微微一怔，随即了悟。她脚下一转，拉着丁海就要进屋。
“电话打完了吗？打完就进屋吧，阳台风大，最近天气又降温了，可别感冒。”
丁海在秋智贤的碎碎念之中，用口型对原伊说了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眼神恶狠狠的，好像在骂：死丫头。
而秋智贤在进屋之前，在丁海看不见的角落里，也给了原伊一个歉意的笑。
那天晚上，原伊睡到半夜，突然就被一声响声惊醒了。
开始原伊还以为是在做梦，因为她常常做梦，梦里她总是在逃命，总是有各种看不见的活物在袭击她，可是等到这撞击声连接又响了几次后，原伊才敢确定听到的声音是来自真实的世界，并非梦境。
声音的发源地貌似还是从丁海那边传过来的，就好像有人拿着钝物轻轻敲打在墙壁上。不算大声，只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再加上离床的位置又有点近，才显得特别突兀。
原伊忍不住在想：丁海不会才回来又跟秋智贤吵上了吧？这两人还真够能折腾的。
她把被子往头顶上一拉，努力把这扰人清梦的撞击声给挤出脑外。
第二天，她在阳台喂小便时又遇到丁海。
丁海看起来心情很好，还问她昨晚睡得如何？
原伊敏锐地捕捉到丁海话里的别有深意。
向来不擅跟人打交道的她，难得鼓起勇气质问丁海昨晚是不是故意的。
丁海却反过来一本正经地问她：我昨晚怎么了？
弄得原伊都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还是丁海在装傻。
晚上，原伊睡到迷迷糊糊之际，又被电钻声吵醒了。“嗡嗡嗡”，一下又一下，好像钻的不是墙而是她的脑袋。原伊打了个激灵，差点就从床上滚了下来。
虽然从那天起，这些吵人的声音就没有了，可是紧跟着匿名包裹就出现，诡异的事情一件接过一件，让原伊不联想到丁海的身上去都有点困难。
特别是那条被剪碎的裙子，如果不是她身边的人，又怎能拿到她的贴身衣物？
这一点让原伊细思及恐，也让她觉得丁海的嫌疑是最大的。
“太嚣张了，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这事摆明就是他干的，我们还在这里商量什么。”
自从知道丁海经常拿秋智贤撒气后，季子林对丁海那是一万个看不起来，现在听完原伊的话后，更是义愤填膺，一锤子下定论。
程默的眉头也皱得死紧：“这些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原伊想说的，先前或许她真的没有考虑过要把这些事告诉他们，长期的独自生活让她习惯了遇到问题要靠自己解决，可是在收到那条裙子以后，原伊是再也坐不住，拿起包裹里的东西就想跑去找程默商量，可是经过客厅时，当她看到程默瘫睡在沙发上的疲累样子，原伊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又咽回肚子里。
他已经这么累了，原伊不忍心再拿自己的事情去烦他。
原伊支支吾吾说了一句：“你诊所刚开张，忙……”
程默一怔，瞬间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