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样说有何不妥?”
落天将靠近炉火的手收了回来,惊讶的问苦卞。
苦卞动了动嘴唇,平静的将脸转向壁炉,落天能看到炉火在他的眼角跃动不止,但是苦卞没有再说话。
落天心中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听苦卞所言,俊城如此失常,原因难道是和盘城有关?
否则的话,以苦卞的眼力,怎么可能会随意说出这样的话来。
陡然,落天的脑中闪过不久前俊城说的一句话来。
“咯咯咯咯咯咯呀哈哈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啊落天,但是如果父子失和,夫妻不睦,亲朋反目,岂有继续为对方受苦的道理?你说是不是?咔咔咔咔咔!”
落天的面上陡然变色,即便是在温暖火光的映照之下,也可感到其内心的惊慌。
那时候的俊城,几乎是疯狂一般,说起话来也全然不似往日一样平和,整个人看起来分明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只是那时候俊城的样子太过糟糕,与往日的差距大得惊人,以至于一时间落天连安抚他的心思都没来得及浮现。
待稍后,城家门口的侍卫发现了几人的动静走过来查看,为了防止言多必失,落天更是不好多多提及什么。
等到三人进了宅子之后,俊城的脸色和情绪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落天便也没有太将方才他失态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些狂言乱语,也只当是俊城在心神失守的时候胡乱说出而已。
莫非那些话当真是有所指?
在心情失控的情况下,俊城说出了自己内心深藏的话语?
落天不禁感到脑中一痛。
倘若要将俊城这番话当做其认真的言论来看的话,那么事情恐怕远比自己想得还要严重得多。
父子失和,夫妻不睦,亲朋反目。
若以自己所知看来,以这些话来评判城家,恐怕并非过分之事。
落天的脑中在此浮现出了那天晚上,自己前去探访优伶,意欲与其商量其夫盘城深夜出行之事的时候所见到的景象。
即便只是将那天晚上所见到的情景在脑中一闪而过,落天也觉得心中彷如刀绞一般疼痛。
那天的事情,在时候落天多次想要对自己证明,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然而事实却与梦境全然不同,那天晚上自己在优伶那间木屋之外偷偷窥见到的那一幕,所有的细节,甚至于屋子当中的那些摆件陈设,哪怕是当时并未留心观察的东西,在事的回忆中却也一一清楚的浮现了出来。
而在所有事物的正中间,那对于落天而言仿佛是世间最恶之事与世间最不容侵犯的美物相互交杂而产生的扭曲画面,每次想起,都令其几欲呕吐。
在城家平静的表面之下,便是隐藏着那样令人不齿的不伦之事。
这样的事情盘城是否知道?
落天无从得知,但是也许正是因为夫妻不睦,方才有了优伶的出格举动。
落天只觉的脑中一片混乱,盘城那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优伶这般的美人,便是那流城,看起来也比盘城要令人悦目了许多。
而且说到底,那样的事情究竟是何人挑起还不可知。
优伶乃是人族族长的女儿,只有接受的乃是上乘的教养,怎么会做出那种天人不容的事情来?
自己也曾对其心存妄念,那么美的人儿,天下的男子只怕无人不想一亲芳泽,一揽娇躯。
定是那无耻的流城,被自己的邪念冲昏了头脑,强行此事。
落天只觉得自己胸口气血翻涌,脑中也逐渐变得有些不清醒起来。
倘若如平时一般冷静,落天又如何不会考虑到在那木屋之中,优伶卧房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名侍女存在?
若那种事情违背了优伶意愿,要阻止流城的冒犯,对优伶来说又有何难?
只是落天如今一想起关乎优伶的事情,便难以维持神志,而且在其心底深处,亦存有一丝维护佳人的心思。
夫妻不睦一事,可勉强圆说。
而亲朋反目,则已经无需多言了。
城家血脉延续至今,到盘城这一代,已经可算是族内少有的兴盛,但是这也不过是于城家稀薄血脉而言。
对于其他的家族来讲,城家的族人全部加起来,恐怕也难以比及其一处旁枝。
身为家主的盘城,其胞弟流城,其子俊城。
优伶虽然嫁入城家,但是其乃是人族血脉,而且在外人看来,提及优伶的时候,所顾及的也完全是其本家的名分。
那么如今的城家,便是仅有这三名城家血脉相存。
以那天晚上所见,这流城分明是做下了背叛自己兄长的丑事,若是盘城知晓此事,由此导致其兄弟反目,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同胞兄弟的情义,乃是世上最为坚固牢靠的情义之一,盘城即便是对这个弟弟存有感情,或者为了维护家族脸面而将此事隐瞒压下,但是要说二人之间毫无间隙却也绝不可能。
而且这件事对于城家来讲绝非小可,自己随意多加猜测恐怕并不合适,到此即可。
只是唯有俊城所说的话中的一处,此刻落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算罢。
所为父子失和,这在落天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苦卞话语中所指的,也分明就是俊城与盘城父子之间的关系。
在片刻之前,即便是在此时此刻,脑中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落天依旧坚信俊城对于盘城的敬仰和信赖,以及盘城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爱护和责任。
若是没有足够的责任心,俊城又怎么会被盘城教养成如今日这样出色的一个年轻人?
倘若俊城对自己的这个父亲不存敬爱之心,也绝不可能会在素女的屋中见到了那名劳工的尸首之后情绪失控,意图对其施暴。
甚至再想得清楚一些,倘若不是有着要就出伤害了自己父亲的凶人的想法,俊城也许根本就不会在晚上随自己和苦卞出行。
毕竟如今的俊城身为城家的族长代理,身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并非能够随意使用时间之人。
然而在得知了自己与苦卞有线索可以帮助盘城找出恶人的时候,俊城立刻便决定了拖着疲劳的身子与他二人出行。
父子失和,怎么想也不适合用在盘城与俊城的关系上。
落天的眼睛再没望向火炉,苦卞虽然有心将这话题揭过,但是也终于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住。
转过头来,苦卞迎着落天的目光,无奈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