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位先祖当初这么做的时候,却完全没有料到崖城之后的发展。
诚然,现在的崖城依旧是以采石工地上的劳工为根基,伫立在这断崖之上。
但是日渐增多的途径崖城进入兴天岭或者从兴天岭中出来的商旅之人,却是那位先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若是他看到了如今崖城的模样,想必会大吃一惊吧。
只是这就使得之前那位先祖的一些安排,有了微妙的变化。
按照他建造崖城时候的想法,这座城唯一的作用就是为那些劳工们提供一个安家之所,因此城中的基础设施都做得很好,不管住在哪里,都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这样的考虑确实很不错,至少避免了在早些时候,劳工们在城中落住之时为房屋周围的不方便之处而闹出矛盾来。
而且相对帝国其他城市,新修的崖城更是有许多的优越之处。
在规划城中各项事物的时候,崖城可将其他城市许多年来历经各种摩擦和不便方才得出的最适宜人居的城内布局直接用来实施。
而那些老旧些的城市虽然庞大,但是却正是因为这份庞大,而阻碍了其在改建之路上的脚步。
崖城内的百姓一度为获得了更好的居所而欢欣不已。要说唯一能够找出些毛病来的,也就是城里的生人太少,不免寂寥。
自然,这样的困惑之后也自动消散于无形了。
初建的崖城,对于城中的居民来讲,彼此之间非要说有什么差别的话,那就是有的人家的屋子稍微靠里些,于是早上出门,晚时归家,都要比别人多走上百十来步。
不过如此而已了。
甚至有的人家,为了能够离城家更近些,特意选择王偏僻的里间去。
那是当时的模样。
如今虽则途径崖城的商旅之人的数量暴增,崖城内的情况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有了来往的商客,便会有心思灵活的人通过为他们提供歇息之所和饭食来换取钱财。
在早些的时候,那些数量稀少的商人不过是借用崖城外面的空地,偶尔与城中的居民们交换些粮食之类的。
再过些时候,大的商团之后多出来许多的小商团,甚至还有不少独立的商人。
不比那些商团自己备有足够的行李可供晚间歇息,有些单独做事的商人,为了使车上多装卸货,甚至连营帐也不舍得安置一个。
到了晚上,难免会觉得寒冷,而且机车上也不是什么好的休息之地。
前往兴天岭的道路幽深艰险,有的商人便想要在这里好好歇上一晚。
于是便有人敲开了一户崖城居民的屋子。
那个人也许是一个因为要躲避雨水而寻找一块干燥的地方的旅人,也许是一个被冷风寒雪冻得受不了的行商人,也或者只是一个在城中卖完了带来的货物,却耽搁了离去的时间,身上带着现钱不敢露宿的商人。
总之,第一笔交易出现了。
主人家将对方迎进屋中,然后前来寻求一些温暖和安全的旅客行商便拿出身边的一些现有的东西赠与主人家,已表谢意。
之后的事情便顺其自然了。
也许下一次,那个人碰到了困难,再次敲开一户人家的门,或者是另外的一个商旅之人,从同伴那里听来了路上获取一块可供安稳休息的地方的办法,于是效仿着与崖城里的人家进行了商量。
即便是成天在工地上挥洒汗水的朴实工人,也总有人会意识到这其中的含义。
成天与石头打交道的人,未必就如石头一般迟钝。
一个劳工在晚间与妻子吃饭的时候,随口这么说道。
“现在的生活是挺好,但是如果我们两个人以后生了孩子,不多生,哪怕只生了两个呢?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要养活他们,还要送他们去认字,如果还有钱的话,我想让男孩学点武功,女孩可以跟你学着做做衣裳啥的……”
妻子害羞的一笑。
男人见到妻子的娇容,心里一动,脑中的想法也更加活泛起来。
“那估计得花不少钱!工地上的工钱存下来倒也够用,但是我可不想为了孩子让老婆受苦,还是要想个法子再多挣些钱好。”
妻子白他一眼,轻轻的娇嗔,“你一个砸石头的,一没手艺,二没文化,就有这一间屋子,你还想怎么挣钱?”
男人也许会一把搂过妻子,说上一句粗糙的甜言蜜语,“我还有个漂亮老婆呢。”
然后男人的脑中灵机一动,被妻子的话点醒了过来。
“就这间屋子!把它收拾收拾,安置几张床,租给那些做生意的人睡觉,一晚上收点钱,这不也行吗?”
妻子被丈夫的搂抱和话语逗弄得满脸娇羞,挣脱丈夫,骂他一句不正经,然后轻笑丈夫的想法。
“谁会买?难道人家就没个睡觉的地方了?哪睡不是睡,还非得上你这来花钱睡?美吧你!”
那也许是一个固执的丈夫,也许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丈夫,也许是一个做事不爱深思细想的丈夫。
总之,他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找个时间去跟工地上请个假,拜托城里的木匠给做几张床来。
“以前来睡觉的人又不是没给过东西,咱这回就是挑明了来,把这事当成生意来做,试试总成的,反正那些人也不是城里的人,顶多招两句闲话,要是做好了,保不准城里别的人家也学着咱的呢!”
然后崖城第一间旅馆便就这么诞生了。
粗陋,简单,便宜,不成规模,没有体系。
不过是将一直以来都存在的事情稍微整理了一下放出来而已。
自然,有人会嘲笑,也有人会好奇,有的人还会嗤之以鼻。
但是终有一天,有那么一个疲惫的旅人,在这里做成了这家旅店的第一笔生意。
而这件事实在是出人预料,但是又绝对的自然合理。
崖城开始了转变。
直到今日,城中已经有了好几家大型旅店,有些家里还有空地方的百姓,也纷纷效仿起来,做着与许多年前那位先驱者同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