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湿身,虽然不烫,但是也有碍体面,而且衣裳浸了水贴在身上实在是有些不舒服,落天连忙站起身来将身上被泼湿的地方不停抖动。
顿时一搓被泡得湿润的茶叶和几点水滴都洒落在了地上,屋中一时茶香弥漫。
那妇人间落天被茶水泼湿了身子,连忙站起身走过来用方才俊城递给她的布巾为落天擦拭。
落天虽然知晓这屋中和这妇人都有些古怪,但是见过了对方的那种悲戚模样之后,对着妇人也生出了许多怜悯之心来。
此刻妇人上来为落天擦拭被弄湿的衣服,反而让落天觉得颇难承受,当下便连连说道无事,手上也做出阻止的动作来。
对方乃是亡了丈夫的女人,落天不敢失礼,甚至比平常还要更加小心些,伸手阻拦对方的时候,也不碰触妇人裸露在外的手掌,以免沾了肌肤。
那妇人见落天态度坚决,几番为他擦拭不得,却又担心误了时候,那茶水都要浸入到衣服中去,在要擦拭也来不及了。
只是落天顾及礼数,妇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他擦拭,便直接将布巾递给落天,让他自己除去水渍。
落天连忙道谢,从妇人手中接过布巾,然后立刻低下头来擦衣服。
擦了两下,落天忽然抬起头来。
方才那妇人递过手来的时候,指尖上有些伤痕,貌似是擦伤,而且也不像是新近才有的。
不等落天发问,那妇人已经走出来门去,待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把笤帚和一只簸箕。
然后妇人直接走到落天面前,将地上散落的茶叶全部都扫进簸箕中。
待做完了这些,妇人又转过头来看向落天,落天连忙摆手示意无事,妇人这才放下心来,又坐回木凳上,朝着俊城看了过去。
身边有着一番动静,俊城却似乎毫不在意,等那妇人坐定之后,他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的朝对方问了过去。
“如何?夫人,我方才所说的你可愿意?”
他所知的便是说要这名失了丈夫,一时生计无着的妇人去城家宅邸中当一名下人。
这屋子地处偏僻,屋中也没有看到什么零碎的小货物,想来平时除了男子在工地上劳作挣钱之外,这家人便没了其他的收入。
虽说工地上对劳工并不苛刻,工钱也足可让人养家,仅是两人生活所需的话也足够,但是现在丈夫忽遭横祸,即便是家中还剩些盈余,也不够女子支撑多久的。
何况看大堂之中那具尸体的模样,还没有请人来整理仪容,估计连丈夫的下葬之事,女子也还没来得及准备。
若是要操办葬礼,再怎么说也需要棺木等物,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如此一来,女子的生计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即便是要变卖些家具器什,这屋中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在落天看来,俊城的这番提议实在是无异于雪中送炭。
但是俊城如此,落天又不免暗暗担心。
自己一行人来此的目的乃是为了查清这间屋子里的情况,以及这地方到底和盘城族长那晚出行有什么关系。
但是看俊城刺客的模样,全然是一幅关心这丧夫之妇的模样,令的落天不由得暗暗担心,俊城莫不是将自己三人的来意已经忘记了吧?
俊城身为城家人,又是现在的族长代理,关心崖城百姓并无不妥,甚至可说光以这点来看,他做的实在是不错。
但是现在情况稍微有些不同,何况三人方才早已认定这名女子身上有些问题。
看着俊城和那名女子的交谈,落天几乎就忍不住要插嘴进去。
然而从背后身侧忽然传来了一股轻微的劲道,将落天阻止了下来。
此时站在落天边上的便只有苦卞一人,做这事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落天遏制住了想要回头的冲动,止住了将要说出口的话语。
苦卞的本事他多少了解一些,他非但是伸手了得,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常人所不及的厉害,现在既然苦卞劝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那么事情恐怕和自己所看到的并不一样。
落天在心中暗暗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好一个俊城!
虽然不能说俊城为这名妇人提供工作的事情是虚心假意,但是也绝非如表面上看到的一般只为了替对方排忧解难。
以三人一路寻来,那天晚上盘城族长和那名劳工深夜来过这间屋子确认无疑。
而且两人多半就是在这屋中受到的攻击,既然这名女子是那劳工的妻子,而且方才还说了许多谎言,那么那天晚上这间屋子里所发生的事情便多半与她也有关了。
俊城此举的目的有三。
其一乃是将女子调离这间屋子。虽然有人将那屋外的血迹都清理干净,但是也不能断言这屋中也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相反,正因为对方可能用心清理过,方才需要更加细致认真的在这屋中搜查,找出那天晚上可能留下的痕迹。
盘城族长伤得那般厉害,而那名劳工更是直接丧命,怎么想都是有过一番极为激烈的打斗。
血迹,损坏的物件,还有其他的许多痕迹。
这屋中留下的线索绝对比外面街道上要多出许多。
如果要在这间屋子里用心搜寻的话,那么只要这妇人在场,三人便不好肆意行动。
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对方的居所,此外,这妇人多半也与那天晚上的事情有关,因此就更加不可能放任三人随意查看。
即便她不过只是一介平民,但是毕竟是女子身份,而且还是丧夫之妇,若要阻扰三人,实在是有千万的说法。
唯有将女子调开了去,三人方才可以找到机会来着屋中查找线索。
女子在城中有家,这样的情况下一般的工作也留不住她,即便是白日女子不在了,晚上回来,总是能发现异状的。
而且如果俊城要为她介绍其他人家的活计,难免会有人会传出些不好的风声。
这名女子虽然年近三十,但是却甚有风韵,而且对方的身份乃是一个寡妇,若是关照得紧了,实在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