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鞭?”霸军皱着眉想了想。
那日在村外的时候,村中杀声乱耳,更有烈火灼烧草屋是发出的噼啪声响,但是此刻回想起来,他与那两人对峙的时候,那名天家的少爷分明曾因担心其伤势,而唤出过那被自己重伤的下属的名字。
虽然那是听得不够真切,但是想来便是这般的叫法。
自己那日退败之后,收拢了残余的下属,想要安顿好一切之后,想要再觅良机找那天家小儿说道一番,却不料对方已经离开了山家湾。
他本想杀死村中人来为自己胞弟报仇雪恨,但是那些手下却已经被打得怕了,而且人数也少了许多。
毕竟只是一帮流寇,比起在军中结识的那帮兄弟,这些家伙实在是不够入眼。
这些被他聚拢起来的山匪,也就只有在打家劫舍这事上有点胆色,与村中人一番缠斗,死伤众多弟兄之后,便一个个都没了人色。
尤其是看到那些拼死讨回来的弟兄身上的伤痕,更是让他们失了斗志。
倘若自己一意孤行,要为了自己私仇而强迫这些人杀入村中,虽说并非不可能,但是恐怕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况且这些人的命,自己还有其他用处。
此前在酒心刀王命丧村中的时候掏出来报信的那人,却另给隼军——现在为了掩人耳目,改叫霸军的头领扑了一条台阶。
“手下的弟兄已经不多,若是贸然攻入村中,却被这里的人给逃出了几个去,报告给了附近的大城,那便有些不妙了。”
他们身为山匪,少不了要与官兵打交道。
以往虽然劫财害命的恶事也做过,但是这次要屠光一个村子的人,可实在是算不上一件小事了。
若是被人逃了出去,引来了官兵,可就大大不妙。
面对这样大的事,那些官兵此次定然不会轻易就善罢甘休,以自己手下那点残兵,若是与那些浑身装备的治安所士兵起了冲突,那绝对讨不了好。
这话一说出来,霸军便有了退却的理由。
并非心中无情,只是事态艰险。
那些山匪见头领没了进攻村子的想法,自然是毫无怨言。
但是对于那两人,霸军却并没有轻易放过的想法。
不管是那名杀害了自己胞弟的来历不明的凶恶随从,还是那天家的小儿。
此后在众伤匪休养生息的时候,霸军遣了其中一人扮作行商进村去探听消息。
好在那晚天色昏暗,自己手下也并非人人都在村人面前露了相。
以往从那些过往客商身上打劫来的东西也还有些剩余,正好给那人做了打扮。
那山匪也是胆大,接了霸军的命令就去照办了。
他此番进村,特意担了些药膏之类的商品,只说是趁着这兴天岭地势好,在前面的城市里便宜收了些药物,想要担出去卖了换些本钱。
那些山民性子朴实,又少有机会去其他城市见见世面,就连村里主事的村长,和最得大家伙信赖的木磐美娟夫妇,也没有能够识破他的伎俩。
那时风铃他们的卖艺团也在帮村人料理了些事情之后,便又出发了。
因而这颇有些狡诈的山匪竟然在村中毫发无损的走了个来回。
等他回来将事情报告给了头领,霸军便决定启程出发,随着那两人的方向去。
他手下的山匪有些伤的重的,霸军便在宣布路线之前给了他们些钱,然后直接赶走了。
对于有些他深知信不过的,更是被他翻找出各种借口直接宰杀了。
这些人身为山匪,与寻常百姓面前无恶不作已属平常,对于有时候劫下的财物,也会偷偷私藏。
这种事情在山匪之间本不算什么秘密,只是一直未有人明说。
而此刻霸军有意要轻便行事,便将那些往日手脚不干净的,全部挑出来杀了个精光。
他早年从军,但是自从被逐出王城,失去了与心上人见面的机会,早就已经心中灰冷。
而这多年的山匪生涯,更是将他的性子磨炼得凶狠残忍。
对于这些只会恃强凌弱,终日一副丑陋嘴脸的山匪,他本就没有太多好感,此刻说杀便杀,毫不手软。
随后他将多年劫掠所得的财物,拿出来给剩下来的人都分上了一大笔,暂做安定之事。
将尸体抛进山中之后,他便携了剩下的山匪一路朝着落天两人的去向前进。
霸军早年在帝国西境边塞为军,此后入了王城,再后来因犯事被驱逐出城,便一路朝着东边走了过来,直到这兴天岭中的时候,方才落了脚。
可说帝国大半疆土,他都行过一番。
对于接下来的路程,他心中都有一定了解。
往前行,最近的城,便是那座崖城。
对于这崖城的来历他只是简单的听人说过,也无多了解,仅是知道那地方的大家族负责了帝国的大部分石材供给,想来那里的家族也是颇得皇室信赖的。
而当时他途经那处的时候,正是刚从王城被驱逐而出,心灰意冷,对于吃喝享乐根本毫无心思,只恨不得能够日间淋雨,夜里逢霜,借肉身苦难来缓解心中悲痛恼恨。
因而那时霸军并未进入崖城,而是直接朝着兴天岭走了过去。
但是这些年来,随着他在山岭之中逐渐站稳脚步,成了这附近最为凶恶的一股山匪势力的头领,往日那种在王城担任城防军领队的心情也逐渐复苏了过来。
那时是何等荣耀,既有不可限量的前途,城中又有一国公主的倾心。
那时的霸军,只愿能够建立功勋,提升官爵,以期能够将公主娶过。
然而却不慎遭遇那样的阴谋,让这一切都化作云烟。
在兴天岭中为患的日子里,霸军心中的恼恨与期望也逐渐成长了起来。
有心之下,他始终对帝国的形势尽力去了解。
但是以他现在的模样,要重回往日那样的地位几乎不可能,更别说如今在军中身居高位的霸军为了以防昔日的事件败露,若是见到他,会留其性命与否,还不好说。
只是碰巧见到了天家那小儿,一番缠斗,几句往事,不由让霸军的心中重新燃起了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