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他的伤势究竟如何?可能留住性命?”
山家湾中,村里一处较其他房屋占地略微宽阔的木屋中。
大堂之上,由两张木桌临时合并而成的台上,苦卞双眼紧闭,毫无动作的躺在那里。
而屋中门外,一条血迹直接蔓延而出,直到村口。
落天看着村子里最为德高望重,深受村人敬重的一名老者为苦卞诊治。
待将其身上主要伤势看过一遍之后,老者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轻叹,却是令落天等人心中大为惊慌。
慧敏见势,连忙问医生详情。
此前大勇等人听说村外与匪首对敌的两人中一人身受重伤生死不明,当下就将手中的活计交给了旁人,一并与医生前去查看形势。
那医生也是一名宅心仁厚之人,数十年前游走四方,却在这山岭之中迷了路,那时的兴天岭中尚无今日这宽阔大道,外人进来若是不多留心,便可能会受困于此。
所幸赖得医生草药知识,那医师在这山中也勉强得以存活。
然而解了粮食之虞后,却又不甚碰上了出来猎食的虫兽,为其重伤,所幸遇到了在山上打猎的山家湾人。
那些猎人击退虫兽后,慌忙将流血昏迷的医生送回村中。
那时山家湾中也有一名略懂医术的老者在,但也不过知晓一些治疗外伤的皮毛而已。
平日为村中受伤的人们治疗,倒也颇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十分受人敬爱。
后来这尚还年轻的医生蒙其救回了一条命,期间又有无数从未相识的村名们将自己家中的野味草药送来为其滋补。
他本就受伤不重,体力虚弱全因饥饿所致,在这村里修养了一段时间,身体便复了原。
他感激此地人的救命之恩,待康复之前便也协助那名老医生一同为村人治病,不多时日,便赢得了村众人的爱戴。
而在其身体渐好,开始思考离去之事的时候,那老医生却因上山采药的时候不慎跌落,受到了重伤。
他为老医生诊治了许久,却终究回天乏力,那名老人最后还是去世了。
临终前,那老人对着一脸悲痛的他道出了一件放不下的心事。
那便是这里村民的诊病之事。
这荒野山岭,极少有医生愿来此地,这名老医生在这里为村人治病已有数十年之久,却只见过他一个身怀这般本领的年轻人。
原本老医生准备在村中挑选出一名年轻人,以传衣钵,但是如今出了这般横祸,那件事便难以为继了。
老医生临终时紧紧抓着他的手,说他这般年轻,自己也并不愿将其一生困在此地,但求他能够为村中人培养出几名年轻医生,也算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
那老医生说话老泪纵横,提着一口气就是不肯死,他与那老医生几日相处下来,也知晓这名让人敬重的老医生的性子。
老医生虽有本事,但却秉持着自己的活法,绝不为难他人。
然而如今却也厚着脸皮以救命之恩来恳求他,他满心悲痛,便答应了老医生。
那老医生这才含笑离去。
然而此后的事情,却是他绝没有想到的。
他去村中物色年轻人来学习医术,也寻到了一两个有些灵气的孩子,但是当他对那些孩子的父母说明来意之后,那些父母却当着他的面先是狠狠的抽了自家孩子几下。
然后要那孩子给他跪下发誓,哪怕医术学成,不管本事如何,只要他在村中,便一辈子都是他的下手,绝对不许自立门户。
他当时极为震惊,然而等到明白这些父母的用心之后,他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些父母是怕自家孩子学了本事,便不敬重他,跟他抢饭吃。
他任由那些父母将他按在屋中的主位之上,然后呵斥那些孩子重重的给他磕头。
而他心中,要离开此地的想法头一次产生了动摇。
这一动摇,便是几十年均为离去。
此后他在村中挑选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终日除了为村人治病,便是悉心教导两个孩子。
尽管他一再拒绝,但是村里的人仍然不停将自己收获的粮食,打到的野味送上门来,他虽无多少时间耕种打猎,但却从未缺少吃喝。
村人甚至多次为他将房屋扩建翻新,这许多年下来,他的医室,已然成了村中最大的房屋。
而那两名徒弟年长之后相互爱慕,结为伉俪,始终对其敬爱有加,视若亲身父母一般。
同时也从来没有违背过当年立下的誓言,不管本事如何,万事均以其为先。
他有心锻炼徒弟本事,让徒弟为村人治病,多年下来,那两名年轻人的手法已然不下他当年来此之时,纵然如此,两人对他的尊敬多年来也丝毫未减。
如今他已年老,与当初救他的那名医师一般,更是对着村子有了深厚感情,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归处。
便是这次山匪来袭,村人均劝其上山避祸,他也严词拒绝。
“我这个医生,不留下来怎么行!”
如今眼见这名外来的年轻人为了村子的安危而身陷险境,更令起念起往日自己,当下便要亲自主事,为其诊疗。
山家湾中的村民,平日固然有头疼脑热,但是此地人民大多身强体健,少有病魔困扰,更多的反而是上山采摘打猎只是受到的外伤,或者偶尔误食了一些山上有毒的野果。
许多年来他替村人诊治,这止血接骨治疗外伤的本事已经是炉火纯青,配合其在山间所寻到的诸多草药,少有难以治好的病例。
然而今日一看苦卞伤势,却是令得他也大为心惊。
腹腔几乎肠器流出,胸口被人贯穿了一刀,这两处均可是致命伤,而这人居然还留的一口气在。
更不必说其他诸多外伤,已经是令其失血严重了,若是平常人受到这般重伤,恐怕已经气绝多时了。
这名年轻人,当真是命硬得紧。
不可耽搁,他连忙为苦卞诊疗,几番下来,心中已有了把握。
听到旁人问他可否救得其性命,他只好低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