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落天听到他的话不由一愣。
他并非愚笨之人,虽然未与女子有过风流之事,但是隼军这一番话却是明白无比。
话语间暗含的意思,落天心中也是一念闪过,事关重大,他也不敢多猜。
好在这人便在面前,一切事由,但由他说出便可。
旁边苦卞也是一脸震惊,昔日帝国公主遇刺,皇帝陛下龙颜大怒,这样的事情瞬间便在各家族之间传了开来。
只是有一事不明,便是那刺杀公主之人的下场。
依照帝国律法,寻常人若是犯下命案,便是做死罪论处。
若是行刺帝国豪门贵爵,莫说取得了性命,便是被人抓获,也难逃一死。
而加害皇族之人,更是罪高一等,帝国法律严令之时,光是有此嫌疑者,便是死罪,身死不足,还要牵连家人。
而如当初隼军这般趁夜潜入宫中刺杀公主的人,若是死在了那些守卫刀剑之下,倒还便宜了他。
若是活捉,必定要遭受严刑拷打,问出同党。
此后若还留得命在,便是要将其千刀万剐之死,全族人均是死罪,以此明示天下。
然而当时皇家对此事的处置却是令听闻之人无不惊讶。
犯下这等罪行的隼军,竟然只不过是被革去了往日功名,除掉军中职务,扫出王城而已。
与刺杀公主的罪名相比,这般惩罚,简直有如儿戏一般了。
落天对这些事知之不多,但是苦卞却不一样,他知晓隼军来历,自然也明白此人那些流传世间的过往。
只是今日当着他与落天两人的面,这当事人却是说出了另一番事由。
当下苦卞便暗暗留下了心思,却并不多言,等着隼军继续说完。
“你所说的心爱之人,便是公主吗?”
落天看着隼军的面容,忍不住问了出来。
隼军看了他一眼,却并未立刻回答,其面上似有所思,半晌过后,他叹出一口气,轻轻一点头,低声道。
“不错,我那日潜入宫中,乃是为了与公主相会。”
“我二人相互知心已久,然而却碍于身份悬殊,不得明示众人,便是相见一场,也是极难。”
落天脑内灵光一闪,开口打断。
“既然相见极难,你又如何与公主相识?便是你立下许多军功,可也还不到能近公主身旁吧?”
边上苦卞听了,露出一脸尚有欠缺的表情。
隼军朝落天瞥过一眼,投过来些微轻视。
“我还在边军戊军之时,公主曾出宫游玩,在帝国西军驻守之地,将军为保公主安全,责令大批士兵一路随行护卫,我便是那其中之一。”
说到此处,隼军面上浮现出一丝追忆之色,脸上线条也稍微缓和下来。
落天见其动情,也不好打断。所幸隼军并非不明形势之人,沉浸过往之中也不过分毫,便收回了心神。
“我与公主便是在那地相识,几日伴随下来,我二人早已倾心彼此。”
“不久后公主回宫,我便失去了公主的消息。此后我更加苦练身手,每有周边流匪侵袭,也是争立军功,不多时便得了将军赏识。”
“数年之后,王城防卫军需增添人手,我便耗尽毕生积蓄,拼命挣得一个名额,王城防卫军选人除身手胆识过人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身世清白。”
“我生于帝国境内,但却未曾见过父母,多年来在军中长大,习性口音皆无不妥,容貌亦非色目之相,几次提心吊胆,却也过了城卫军的考察。”
“此后我便在王城做了一名小卒,王城不比边军,少有流寇贼匪,要升官进位也难上许多。”
“我本以为来到了王城,便能见到公主,自上次边境一别,已有数年之久,我对公主日思夜想,心中情爱不减当年,只是不知公主是否也如我一般。”
“倘若公主已然忘却了我这边境小卒,那也罢了,只消见上其一面,缓解心中思念,我便知足了。”
“然而直到那事发生,我也未曾再有机会见到她。”
“我来到王城防卫军中数年之后,碰上了一场大乱,有部分豪门密谋造反,他们事先准备的周全,以至于皇帝与防卫军皆未察觉。”
“那场暴乱,当真是尸横遍地,血流满街,我自恃在边军练得一身好功夫,但是却不想那些人竟然连机甲也开进王城。”
“那些人攻势太猛,防卫军一时死伤惨重,但是所幸守住了皇宫,待皇家铁骑赶到,便是战事胶着。”
落天听到此处,脑中便浮现出了善城的那一场内乱,王城中却不知又有几多人丧掉了性命。
隼军略微停顿一下,深深吸了口气。
当初那番内乱,他说来乃是轻巧无比,但是恐怕情形远要险峻得多。
不然也不至于让他一个不知名的小卒借此机会一跃而成了防卫军的团长。
隼军舔了舔舌头,润湿嘴唇,又继续说道。
“战事僵持,那些叛军落败只是迟早的事,他们急切之下意欲亡命一搏,竟然有人冲进了皇宫之中。我与许多士兵也随跟了上去追杀他们。”
“我便是在那时见到了公主,我怎么会容忍这些叛军伤害她!那些意欲杀死皇帝,甚至加害她的乱臣贼子!”
“我在一处房屋中见到了她,她却并未认出我来。我将追上的贼人杀死,便随着其他士兵一并离开了。”
“待此事平息之后,我因军功被破格提升为防卫军团长。”
“虽然公主未认出我来,但我却并无遗憾,能见她一眼已经足够,此生余下之事,便是凭手中之刀捍卫皇族,保其安全。”
“我心中决定下来,便接受了帝国的封功。”
“那次战事之中我身上受伤,其后便安心养病。不料有一日,我在防卫军中所结下的好友,你叔父霸天,却带给我一封信来。”
说到此处,隼军目光中透出复杂的神色,恐怕是念起了往日为霸天所背叛的事情,心中悲愤。
他面朝着落天,双眼的目光却远远透了过去,不知看向何处。
“那封信,便是公主亲手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