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带着怒意的辱骂脱口而出，墨钢听在耳中却不见恼怒。
落天本以为对方会就这样被激怒，狠狠的给自己来上几拳，不料墨钢反而松开了抓住他头发的手，然后看着他冷哼一声。
“不是渣滓，是老鼠，”墨钢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嘲讽，“小少爷。”
看着对方裂开上翘的嘴唇和毫无笑意的眼睛，落天恍然大悟过来。
他们在这里密谋什么都无关紧要，而自己一天两次出现在这老鼠窝，尤其是其中一次还是在晚上偷偷摸摸进来。
在任何人看来自己都是无比可疑的人。
“听好，不是你想的那样，”落天摊开双手，先前被揍的脸颊还隐隐作痛，但他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我虽然对这里有些好奇，但并不是对你们怀有恶意。”
“这么说你真的是来这里看风景的？”墨钢的话语中讽刺意味更加浓厚，“要我带你去找花园吗？”
“不，我对花园没兴趣，我只想阻止你们，”看墨钢态度，落天心知再多说废话也是徒劳，索性直接进入主题，“你们想要干什么？叛国吗？”
果不其然，这个严重的罪名一说出口，屋里的人都忍不住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随后将目光投向墨钢。
看来墨钢便是他们的首领。
见到这些人的反应，落天心中一叹，这些人果然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你是什么人，哪里来的？”墨钢敏锐的察觉到了屋内气氛被落天所影响，于是便开口用不容反驳的质疑向落天询问，以在气势上压倒他。
“天洛，从距离你们好几个城市的天城而来的。”
墨钢还要发问，裸露在外的手臂便感受到身旁空气流动。
“他是我们旅店的客人，昨天在我们旅店入住的，”香草注视着落天，随后扭头转向墨钢，轻声说道，“白天他付钱要我带他找‘老鼠窝’。”
你果然与这里有关系，香草。
落天心中苦笑，昨日香草不愿带自己穿过小巷，自己以为她是害怕此地居民，但恐怕她担心的是被熟人认出，暴露了自己是此地居民的身份。
自己不过是一介客人，她这么小心倒也寻常。
但是落天脑中一个激灵，回想起白日在广场之上的时候，香草对屹立在广场正中的那尊雕像表现出的怒意，又觉得其中有些异样。
香草所说的一番话，听在墨钢耳中却令其皱起眉头。
他明白香草不会对他说谎，但若真是如此，便说明这天洛只不过是一个连路都认不清的外人。
只是他若真是与莲家无关的人，如何会对这城中最贫困之地产生兴趣，以至于趁夜潜入？
“没带家伙算你聪明，不然你早就被掏了肠子了，”墨钢看着落天，脸上神情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么明显的敌意，“既然是有备而来，那就老实告诉我吧，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身后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看向落天的眼神充满恨意，想来在他们看来，深夜潜入的落天除了敌人不会有第二身份。
若非墨钢昔日威严，落天此时遭遇恐怕只会更坏。
“来阻止你们。”
落天一句话出口，语惊四座。
只是紧接其后，却是不屑笑声，夹杂几声吐唾沫的啐声。
反而是墨钢，一脸冷静。
“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他沉声问道，虽然语气沉着认真，但其下不知是何等激烈的感情在涌动。
面对对方认真神态，落天斜眼看了看旁边的香草，随后发出轻笑。
“我在我生活的城市见过那些与本地百姓过不去的作乱分子的下场，亦听闻过犯下叛国之举的人的后果。”
落天认真说道。
“你见过？你听过？”墨钢见落天还要继续说，便伸手打断了他，“我们亲身经历过，小少爷！”
“你们失败过，城里人人皆知，”落天还想要努力劝说，可是墨钢已经无心听他说话。
“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不要伤害他，但是如果他要跑，那就砍了他的腿。”
墨钢说完，便有几个人过来，架着落天往外走。
“等我们解决了事情，再放你出来。”
墨钢抬头对着已经被推上阶梯的落天说道，脸上带着笑意，雪白的牙齿隐约可见。
谈不上坚固，但却完整足以胜任自己的任务的木门被推开。
“客人，”香草的身影出现的门口，即使是昏暗灯光下，她依旧是一副侍女模样，“我给你送来晚饭。”
看着一个边缘还有缺口的破旧瓷碗中装盛的东西，落天忍不住皱眉。
“这是什么？”
“馒头。”
落天费劲的用被困住的双手拿起一个来，举在眼前仔细端详。
还好墨钢考虑周到，让人把落天原本绑在身后的双手重新绑在身前，两手间还略微留了一些空隙，不然他恐怕连不弄脏衣服撒尿都办不到。
“这是馒头？我一定被我们家的厨娘骗了。”
落天故意皱着眉说道。
眼前的圆球硬得仿佛石头一般，而且用力按下，还能感觉到上面的谷物外壳的渣滓。
“嗯，”看落天表情有趣，香草忍不住轻声笑道，“这里的人都很穷，面粉里面不掺东西的话事没办法吃饱的。”
“我看墨钢那样子可不像吃不饱。”
落天费力的咬了一口，嚼到牙酸才勉强下咽。
“墨钢大哥他很早就离开这里了，他本来是治安所的领队，”香草说起话来，面上浮现一抹温柔之色，“但他想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所以……”
“你拼命赚钱也是为了帮助他吗？”
落天口齿不清的说，回想起那时听见的争执，想必就是墨钢和香草双方对香草的心意有不同意见吧。
“不是，是为了赎回这次的祭品。”
猛然间，一个骇人词语从香草嘴中轻轻说出，惊得落天连吃饭也顾不上，几乎就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祭品？”
听到落天重复，香草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抬起头来，然后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手脚麻利的拎起送餐的小篮，香草迅速起身。
“明天晚上还会有人给你送饭的。”
留下这一句话后，香草便匆匆离去。
而落天心中满是震惊，连一天只有一顿饭这样的信息也被他忽略。
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