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我?那他是为了什么人来?难道是为了……俊城?”
小小的停顿没能使苦卞有所察觉,在听到他指出这一点的时候,最先浮现的落天脑海中的并非俊城的脸庞,而是那另外一幅可谓绝美的容颜。
然而即便是知道自己这般想法实在不该,落天心中的担忧也丝毫未曾减少。
倘若是为了优伶的话,那么便不难理解。
她有着足够令人以身犯险的美貌。
落天猛然想起了当初苦卞为自己介绍隼军时提及的话语,色心刀王和酒心刀王,乃是外人依凭这两人的性子而给他们起的外号。
那日在山家湾所见,酒心刀王确实是极为嗜酒,即便是在村子里烧杀抢掠的时候,也是酒不离手。
如此看来,传言倒是并非虚妄。
那色心刀王莫非果真是色中饿鬼?
想到此处,落天心头不由更为着急,既然如此,苦卞为何又要放了他一条生路?
落天转头看向苦卞,但是却并不开口说话。
他以俊城作为掩护遮盖了自己的心情乃是因为明白这并非是可以大肆言说的情绪,若是为人所知,非但对自己不好,也会玷污了优伶的名节。
然而落天终究是有些担心太过,见苦卞未能立刻回答,甚至干脆停下了脚步,身手拽过苦卞,以姿态催他说话。
若是此刻附近有他人看见,那么便绝不会对此视若无睹,大概两人的谈话也会引起猜疑。
然而所谓关心则乱,落天已经完全顾不上那许多,仅是用双眼逼视着苦卞。
虽然想要催促苦卞回答,但是落天心中却有期盼苦卞的答案能够迟些来,这矛盾的心情令他更加焦躁。
只是没想到苦卞看着他,没有说出城家宅中任何一人的名字。
“我不知道,大人。我并不知道他此时是为了何人潜入城家。”
落天睁大了眼睛。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不知道,你又为何会放开了他。”
苦卞的回答使得落天大为不解,心中的怒火几乎就要抑制不住。
然而苦卞却没有丝毫的愧疚,眼中神色沉稳一如既往。
“大人,虽然不知晓色心刀王此行目的,但是我却明白,倘若任由他放开性子,那么你我二人也将陷入不利局面。”
“什……”
听了苦卞的话,落天整个人都一惊,正要开口反问,但是却立刻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
落天不敢将话全部说出,但是仅是如此便已经足够传递他心中想法。
苦卞稳稳的点了点头。
“没错,隼军已经知晓了我的真实来历,也明白城中一部分事情的缘由,只是我也不知道他究竟了解到了何种程度,倘若他就此反咬一口,依我看来,那俊城少爷到未必就不会为难你我二人。”
苦卞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落天也意识到了苦卞所说的问题所在。
“但是在治安所的时候,那名雷开治安官……”话说一半,落天不由得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才又转向苦卞,将声音压低些继续说道,“那雷开治安官不是已经察觉出了一些端倪么?那人身为崖城治安官,便是已经将情况告之于城家家主也是可能的。隼军这样的威胁,又有多少能耐?”
苦卞点了点头,对落天的话表示了认可。
“的确,依我看来,这并非只是可能,大概早在查出了我与那些在城外发现的尸体有关的时候,那名治安官就已经将事情报告给了城家族长,只是那时候,接收到情报的,应该还是盘城族长,并非如今的俊城少爷。”
这话不难理解,当时盘城尚未受袭,城家族长一职由他掌控,崖城内的事务,自然也是交由他来定夺,那名治安官极有可能是将情况报告给了盘城,而盘城也许并未与俊城交代。
这件事情涉及到天家,以盘城的谨慎小心,多半是不愿干涉过多,只消确保了落天在崖城的安全便足够,其余的事情,盘城恐怕并未打算沾手,以免为城家惹祸上身。
危险并非就只是来自那些凶恶的山贼匪人,若是知道了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那么对于天家来说,要将城家这种小小家族抹杀封口也并非不可能。
若要保全家族,那么最好便是与此事毫无牵扯。
知道得越少,反而越是安全。
也许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层原因,盘城才并没有将事情的详细情况告诉俊城。
但是还有另外的可能性,也许俊城自己已经有了一些了解和推测,但是却并没有足够的把握来断定苦卞的身份以及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此时,霸军出现在此,便是为落天做出了警示。
如果霸军有心,那么也不过是与落天两败俱伤,也许俊城未必就会接受此人在族中任职侍卫,但是落天也必然要受到影响。
自然,以天家的权势地位,就算是知晓了真相,俊城也未必就敢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演变到那一步,对于落天来说,也是绝难接受的。
对于俊城,他可谓是十分喜欢,打从心底不愿破坏了两人之间的交情,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因为担心俊城而三番两次的伸出援手。
“如今该怎么做?”
说话的是苦卞。
事态已经讲述清楚,那么两人是走是留,便要由落天来做主了。
经过了这一番说话,苦卞已经将与那霸军周旋的害处提醒给了落天,倘若要不伤行程,那么如今两人便应该立刻离开这座崖城。
落天也明白苦卞的意思,大概在今日黄昏的时候,与俊城讲明自己准备离开的事情,然后明日启程离去才是最好的。
但是这样一来,便是生生将俊城和优伶丢给了那样凶恶的贼人。
若是不走,与那霸军起了冲突,自己也未必就不会失去俊城的信赖。
不管如何,这都是一件万难的事情。
落天叹出一口气,没有回答,而是迈开了步子,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苦卞也不多言,跟在他身后同行。
两人回到屋中,也无事可做,只得静静坐下,梳理心绪。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下人叩门的声音,苦卞朝落天看过一眼,然后便前去开门。
是一名在厅中候着,以便服侍二人的城家下人。
“何事?”
听了苦卞问话,那下人先是施了礼数,然后说出话来。
“报告两位大人,横田侍卫长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