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银因为想要捉拿轩辕朔把徐尧丢了,这让轩辕烈心里有一份古怪的快意。
直到陪红姑吃过晚膳,徐尧才和红姑道了别。
红姑一路将徐尧送出苏苏阁,两人一起走在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大花园旁边的宫道上。
芷萝宫离这里很远,且轩辕烈的意思,明显的是不希望徐尧去见皇后。
徐尧明白这是轩辕烈不想让自己去见轩辕安的缘故,也就断了去那边请安的念头。
花园后是一片肃穆庄严的宫室,在昏黑的暗夜里,只能略略看出巍峨的剪影,说不出的孤清。
“那里是慈庸宫。”
红姑见徐尧频频回顾那片宫室,说道。
徐尧点点头,她不是第一次入宫,自然知道在太和宫的后面,就是慕容太后居住的慈庸宫。
“太后身子还好?”
红姑摇了摇头,道:“太后已经很久不见人了。平日里只有渭城长公主来看看她。”
徐尧压低声音,问道:“是陛下不许,还是她不肯见人?”
红姑向四周望了望,除了丫姑,其他的小宫女小太监,都远远的跟着。
红姑这才小声说道:“陛下没有不许,只是除了皇后娘娘去请安,其他人都不去,皇后娘娘便说,太后娘娘要清修,不打扰也是好的。”
徐尧明了的点点头,这宫里的人最会看眉眼高低,大概都是揣摩准了圣意,知道轩辕烈不喜慕容家吧。
“这宫里真是冷清了许多,连花梨宫都好久没有新舞蹈和新曲子出来了。”
丫姑小声抱怨着,徐尧明白这是木先生不再进宫的缘故。
“我记得,陛下是喜欢听歌观舞的,只是没了木先生,陛下也没有什么趣味了。”
徐尧心里一动,不露声色的问道:“那杂耍戏呢?”
“杂耍戏?”红姑一愣,她不明白徐尧为何突然提到这个,“宫里没有人看这个。”
徐尧点点头,放下心来,看来红姑并不知道青狸做了杂耍戏子。
花园里传来一阵阵细碎的脚步声,二人停住说话,一起望向声音来处。
小桥旁的石板路上,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孩儿,穿花扶柳,从茂密的花柳丛里跑了出来。
徐尧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上次进宫碰到一个同样漂亮可爱的小男孩儿,结果竟是米粒儿假扮,还把她坑去了虚冥界。
一想起虚冥界里的可怕情形,徐尧就心里一阵恶寒。
如今再见这样漂亮的小男孩儿,徐尧心里顿时起了戒心,她站住了没有动,眼睛却望向了小男孩儿身后。
这孩子看起来只有两三岁,如果是个普通孩子,身后一定会有照看的嬷嬷宫女跟随的。
如果没有……听说米粒儿回了京都……徐尧心里恨恨的想,如果这厮再敢拿乔作妖的作弄自己,一定要他好看。
结果……
很快有嬷嬷宫女从后面追来,不仅如此,在那些嬷嬷宫女的身后,另有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个华服宫装少妇,笑嘻嘻的跟在这个小男孩儿的身后。
徐尧一愣,这个少妇竟是张德妃。
张德妃亦是看到了徐尧,先是一愣,继而大大方方的向着徐尧走过来。
她虽然位分不如红姑高,却是在王府就跟了轩辕烈的老人,又是张皇后侄女儿,宫中无不另眼相看。
红姑也不例外,先行向张德妃蹲了蹲身。
几乎与红姑同一时间,张德妃同样蹲下身子,二人一起互相行礼,“姐姐妹妹”的招呼完毕。
张德妃这才转向徐尧,见徐尧亦要向自己行礼,上前一步搀扶住徐尧,笑道:
“徐姑娘如今是三重天的强者,哪里能与我们这些脂粉论礼的道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招呼那个男孩子:“孩子!过来!”
徐尧突然明白这个男孩子是谁了。
宫里只有温贵妃有皇子,只是年岁小不说,温贵妃也断不会让张德妃带自己的皇子外出的道理。
除了温贵妃的这个轩辕乾,宫里的男孩子,就只有皇后娘娘身边的轩辕安了。
徐尧顿时觉得全身都不好了,轩辕烈不肯让自己去见张皇后,就是不想让自己见到轩辕安。
她不悦的看着张德妃,觉得皇后姑侄不会是吃错药了吧!自己死便死了,连累她与安儿做什么?
张德妃显然察觉到了徐尧的不快,没有刻意的多说什么,她掏出手帕,耐心的将轩辕安弄脏了的手擦拭干净。
然后对徐尧解释笑道:“陛下命本宫带大皇子来见梅先生,想不到这么巧,竟与姑娘碰上了。”
徐尧这才放下心来,笑道:“真是巧了,我正想着,这夜里阴气太重,小孩子不该出门的,怎的大皇子跑到这里来了,德妃姐姐还是带大皇子快些回宫,以免皇后娘娘心里牵挂。”
张德妃连声称是道:“姑娘说的是了,这花园子,的确湿气太重了。”
说完,她吩咐嬷嬷带轩辕安离开大花园,从宫里大路回芷萝宫。
张德妃前脚刚走,后脚又一个宫装丽人,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向徐尧这边走来。
徐尧正想着这又是哪位嫔妃,那女子已是走到跟前,对着徐尧清冷却不失礼的点了点头。
徐尧轻轻的暗自舒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竟是很久不见的渭城长公主。
只是这位看起来排场比以前更大的长公主殿下,却是老了许多。
她的鱼尾纹无法掩饰的露了出来,脸颊上的法令纹,更是给这张不甚美丽的面孔,增加了许多刻薄。
徐尧暗自诧异,虽然慕容家遭遇大难,可渭城长公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她的突然变老,一定是修行中遇到了什么难处,令修行受阻,却又想强行突破,才会在样貌上有如此大的变化。
只是徐尧知道渭城长公主很是要强,她也不好直接问一个一向很重视自己容貌的女人,为何会突然老了。
没想到渭城长公主并没有在意,她端详着徐尧,感慨道:“想不到你进益如此的快,竟是突破了女子修行桎梏?不知是从哪里找到那么多魔族修士的?”
女子想要突破桎梏,必须杀魔得其脑浆。只是需要很多很多很多,多到绝大部分人根本无法做到。即便做到,也需要很久很久很久才能突破。
徐尧不愿提自己是如何突破的,这会让她想到锦瑟镇城堡里的那个小小的没有墓碑的坟墓。
坟墓里没有棺材,也没有骨灰,甚至为了避免被人看出是一座坟墓,里面连一件衣服都没有。
只有那一瓶阿西塞死去地方的泥土,与这座小土堆完全融合在一起。
即便有人挖开土堆,里面,也只有土堆。
好在渭城长公主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她见徐尧不答,便知道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渭城长公主徐徐道来,“你有,我也有。”
“殿下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能否给小女子说说?”
渭城长公主看了红姑一眼,缓缓的说道:“近日,本宫以前手下的一个小厮,央了本宫,想出京历练一番,本宫想让他跟随神珠会馆的商队出去瞧瞧,总好过跟着我一介妇人,上不了什么出息。”
徐尧松了一口气,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甚至不用通过雪银,对永昶说一声就可以了。
“好的,若是这位小哥肯吃苦,我对永昶说一声,让他下次派人出去时,带上这位小哥。”
渭城长公主微微一笑,微微点头算是致谢。
“徐姑娘,本宫不知还能不能劳驾姑娘,给做几瓶凝肤膏?”
徐尧进宫看望红姑,随身带了许多凝肤膏,准备如果轩辕烈让自己各宫走动时好拿来送人。
谁知轩辕烈看起来很是防范她,她也就不敢再行送礼这种事情。
此时遇到渭城长公主,她主动开口求取,徐尧也正想送她几瓶,于是非常开心的取出来,恭恭敬敬的送到长公主面前。
“你竟是随身携带着吗?”渭城长公主开心的笑了,连法令纹都浅淡了许多,“那以后是不是本宫可以随时派人去梅园求取?”
徐尧想着梅园里的雪域熊已经长大,可以生产出许多许多的雪域素,渭城长公主需要的凝肤膏,根本不在话下。
于是她连连点头,渭城长公主很是欣慰的一笑道:“尧尧,你是个好姑娘。没有长一双势力眼睛。”
徐尧被她夸得很是不好意思,她“嘿嘿”一笑道:“殿下谬赞了,殿下对身边的小厮都那么关照,才是真的没有势力眼睛呢。”
渭城长公主一怔,旋即又笑了起来。
神珠会馆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有商队出去,徐尧将渭城长公主所托之事交给了永昶。
过不多久,永昶回报徐尧,渭城长公主提到的那个小厮,已经跟着前往北境的商队去北岭国了。
徐尧随便答应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里。
商队走了不久,雪银也要前往北岭国,徐尧身体里的魔丹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爆发,他不放心徐尧一个人待在京都,虽然北境寒冷,却少不得带徐尧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