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王元和的到来,大批黑衣黑面具的人将马球场团团包围,连空中也被下了禁制。
王元和掂了掂地上那只打死了人的球,又看了看远处的球场,问看到此事发生的张元岭道:“张公子,世子是在这个位置被球砸死的?”
张元岭惊魂稍定的点点头,很肯定的答道:“是,我亲眼看见的。”
王元和摇了摇头,“呵呵”笑起来,对互相怒目而视的米团儿和温诚杰道:
“既然张公子这么说,那就请你们二位再按着刚才的样子重新打一次,让元和开开眼。”
温诚杰和米团儿面面相嘘,不知道眼前这位监察院的官员要做什么。
不过摄于监察院的积威,他们也不敢问什么,二人重新上马,返回马球场。
他们按照王元和的要求,按照刚才的拼抢,朝着王元和所站的位置打出一杆。
可惜力气用小了,球根本没有飞到王元和所站的地方。
王元和“渍渍”叹息,不屑的摇摇头,喊道:“你们是帝国的精英,就这么一点力气?用大力点!”
温诚杰和米团儿不忿的瞪了王元和一眼,可也不敢违拗此人,再次使出全身的力气挥杆……一次,两次……可惜每一次球都打不中王元和。
终于这二人忍不住发怒了,将球狠狠的往地下一掼,驰马飞奔过来,温诚杰用马鞭子指着王元和的鼻子怒骂道:
“王元和!小爷我敬你是条汉子才听你的,你却这般摆布小爷!人又不是我打死的!”
王元和冷冷的睨了一眼温诚杰,看了看跟着温诚杰后面的米团儿,问道:“你也是来跟我讨说法的吗?”
米团儿却不屑一顾的睨了一眼横眉冷对的温诚杰,跳下马来,对王元和抱拳一揖道:
“不是,米团儿是来感谢王公,替米团儿和这个笨蛋洗脱了罪名。”
温诚杰听到米团儿称呼自己是“笨蛋”,正要发作,却又接着明白过来,也急忙下马,对着王元和赔礼不迭。
王元和大度的摆了摆手,他知道这些年轻人就是这种脾性,好处是从不记仇,且他们背后都有贵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王元和笑着对周围的人说道:“大家都看到了,从马球场是根本做不到用球砸死人的!此案与马球队无关!具体案情,还要等本官查验后再做定论。”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过来向温诚杰和米团儿道喜。
二人本就没有什么过结,此时争端既然没有了,为了表示心中没有芥蒂,反而比平日里更加嘻嘻哈哈的勾肩搭背起来。
既然此案被当众定为有人故意谋害安元武,王元和干脆就当众审理起来。毕竟半遮半露更容易引人猜测,还不如把所有细节通通公开。
梅雪京让人给王元和搭起遮阳的席棚,又搬来桌椅,王元和对主人的细心甚是满意。
他对梅雪京说道:“梅管事,虽说冤有头债有主,杀了人自然由凶手抵命,可马球场这边,总有管理不善之责。梅管事还是尽早禀报梅大先生才是。”
梅雪京连连点头称是,道:“多谢大人提点。这么热的天,劳动大人百忙之中操心劳神。大人需要小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王元和笑道:“梅管事客气了,这本是元和该做的事。不过此事既然发生马球场,不知梅管事有何高见?”
梅雪京挠了挠头,为难的笑了笑,道:“大人此言把小民问住了,这件事好晦气……小民到现在还有些转不过来……”
梅雪京说完这些话,见王元和依然在死死地盯着他,一双平时看起来有些混浊的眼睛,此时对视之下竟犀利无比。
梅雪京被这双眼睛盯得心肝儿都颤抖了一下,他避开王元和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赔笑道:
“大人,此事发生时,小民正招呼客人赌球玩,没有亲见世子爷为何而死。后来听到张公子受了惊吓的喊‘杀人了’,才知道世子爷出事了。”
张元岭并没有走远,此时正坐在另一个遮阳棚里,听到王元和这边提到他的名字,急忙上前来苦着脸说道:
“是的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球,就把姑丈给砸死了!姑丈是与我一起来的,这次回去,还不知道要怎的向家里交待此事呢。”
王元和笑着点点头,盯着张元岭的眼睛,皱眉沉吟着。张元岭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刚要退下,王元和突然问道:
“张公子,你是怎么知道世子一定是被杀的呢?好像其他人都以为是球队打球不慎,将世子给砸死了。”
“我?”张元岭回头,正对上王元和鹰一般的眼睛。他浑身一个激灵,勉强一笑道:
“大人说笑呢?我哪里知道世子是被人杀了,还是被人砸死了?我都吓懵了……”
王元和皱起眉头,颇为玩味的看着张元岭,对梅雪京道:“梅管事,我记得你告诉我,张公子喊的是‘杀人了,杀人了!’”
所有的人都愣住,梅雪京一脸懵懂的看着王元和。张元岭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
不过他迅速反应过来,冷冷的对王元和道:“我当时就是以为杀人了,怎么着?”
王元和没有理睬张元岭,转身面对梅雪京问道:“梅管事听到张公子叫嚷时,张公子站在何处?”
张元岭叫嚷时,梅雪京并不是第一个回头查看的人,可王元和如今却不问别人,只问梅雪京。
在附近棚子里听着这边审案子的徐尧和米粒儿都明白王元和的意思。
从球场飞出的球砸不死安元武,却能砸到张元岭所站的位置。此时场上很乱,张元岭完全可以借此球砸死安元武。
当时的安元武不能动不能言,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杰作。
梅雪京虽察觉到现场剑拔弩张的局势,可也不能不答,且不能说假话,这么多人都看见张元岭当时的站位,如果自己说假话的话,说不定会连自己都牵连进去。
米粒儿见王元和竟在引导舆论向张元岭杀了安元武方向走,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暗忖王元和这么做凭的是什么。
要知道张华农刚刚把女儿嫁给安元武不到半年,王元和如何让人相信,安家与张家这么快就闹掰了?
米粒儿知道轩辕烈的心事,皇兄留下一个小皇子,祭神台里,轩辕烈明着对徐尧,实际上是对神明承诺,要立轩辕安为太子。
这不算什么,作为一个十重天的强者,轩辕烈与轩辕安将来谁走在前头都不一定。
只是张家竟抓着这张王牌不放,这触到了轩辕烈的逆鳞。
米粒儿不露声色的看着梅雪京给王元和指出张元岭当时的站位后,王元和令一名手下站在那里,让温诚杰上前重新上马,依照刚才的样子把球打过来。
温诚杰明白王元和的意思,由于张、温两府微妙的关系,温诚杰本就与张元岭不睦,此刻找到了报仇的机会,毫不犹豫的把球打给了王元和的这名手下。
眼看球马上就要飞到那名手下身上,这名手下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球竟然转变了方向,直直的砸在方才安元武所处的位置上。
众人一片哗然。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盯着张元岭。张元岭面如死灰,眼神赤红的似要冒出火来。
他冷笑一声道:“王大人这是演杂耍戏呢?你这手下好手段啊,可惜我不会这手段,让他教会了我,王大人再来构陷与我不迟。”
王元和“呵呵”一笑道:“张公子说的对,更不要说安世子是张公义子,公子的姑丈。张公子怎么可能做这等事?以元和愚见,那球,大概是自己飞到世子头上去的吧。”
王元和这个“愚见”,所有的人都觉得愚不可及。刚才米团儿和温诚杰试了半天,已经说明无论从球场的哪个位置,都无法直接用球砸死安元武。
不过所有的人都不吭声,大家都看出王元和似乎对张元岭不善。他们虽对张元岭没有什么好感,只是此事与己无关,犯不着为了这个得罪张家。
正僵持不下时,一直站在远处一座单独席棚里的殷青青,突然开口笑道:
“王大人所言极是,想这马球场,建在祭神台之下,人做了什么,自然是会让神明看在眼里的……”
她巧笑嫣然,红唇诱人。声音又是极其的柔媚。一时间众人竟有些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殷青青轻舒广袖,以团扇遮住半张清丽如仙子的脸,眉眼里似有星星在闪亮。
“想来,天打雷劈这种事,还是有的……”
她一双美目转向梅雪京,笑道:“梅……管事,不必担心的呦,单凭管事前面的这个‘梅’字,一切都能安好的。”
她的声音柔柔弱弱,说出的话似乎也像是在安慰梅雪京。梅雪京却觉得背上似有芒刺,扎得他好生的难受。
这等于是把战火烧到根本与此事无关的梅家,梅雪京暗自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殷青青。
殷青青却没有看他,她手握团扇轻轻的扇动,露着一嘴的小白牙,与人无害的绽开阳光一样的笑颜。
王元和笑道:“殷姑娘这么说,倒是与老夫心意有些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