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徐尧将脑袋伸出水面,却意外的没有看到她心目中的神女殿。
不仅没有神女殿,她连盼了多日的阳光都没有看见。
苍穹之上,是遮蔽了整个天空的藤蔓,不仅仅是天空,到处都是藤蔓,气根,像大姑娘的麻花辫一般,互相纠结在一起,将陆地,甚至海面,都完全遮蔽起来。
徐尧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四周,突然明白了这里是时空之门的出入口。
就像是北山乱葬岗子上的那个诡异山洞,时空之门的出入口,自然不会是正常模样。
如此一想,徐尧便释然了。现在正是涨潮时分,大片的树林出没于海水之中,她顺着飘浮在海面上的茂密树冠上了岸。
密林深处海滩上,有许多弯弯曲曲的小溪,各种树木的奇根怪枝,盘根错节,东弯西曲,有一棵树上,竟上挂下长着数百条气根。
徐尧顺着七扭八拐的小溪在密林里转了好几道弯,终于脚下没有了海水,这才算是正式上岸了。
小溪到了这里汇成一个小小池塘,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徐尧以指为剑,砍开前方的灌木丛,继续向里面走去。
面前的树林仿佛扑面而来,根藤相连,枝枝蔓蔓,却眼看就要撞上去了,走到跟前又豁然开朗。
终于,前方有了人踩出来的道路,徐尧穿起隐身斗篷,果然,没过多久,道路渐渐加宽,两旁开始有了小草屋,路上也开始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
徐尧注意到这三三两两的行人里,有那未成年的少年,身上有着色彩斑斓的鳞片。
原来这里是个鱼人村落,这些少年虽然鳞片未褪,鱼尾却早已褪去,健美黝黑的双腿,从色彩缤纷的草裙里露了出来。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人们身上大多背着沉重的木箱子,大概因道路崎岖,没有人推车。
徐尧跟随在行人的后面,走着走着,只听得“淙淙”的流水声,面前一座铁索桥,两根铁索固定于两山之间的峭壁上。
铁索一根南高北低,一根北高南低,中间有轨道相连。有看铁索的鱼人汉子,晃动铁索上的蜂鸣机关,一声声蜂鸣传到对岸。
少顷,一辆空的滑车从南岸顺着南高北低的铁索滑过来,汉子抓住滑车,用力把滑车顺着铁索轨道滑到北高南低的滑索上来,挂上一人和他的货物,使劲儿一送,滑车顺着铁索运到对岸。
接着又一辆空车滑过来,汉子们再次如法炮制,陆续的把这一批人连同他们带来的东西,全部运了过去。
徐尧往山下看了看,只见顺着陡峭的山崖下去,下面的山涧里,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像一匹烈性的马,在峡谷里,腾空飞蹿。大河犹如暴戾的恶龙,穿山破壁,气势汹汹地奔祷而下,流向不知名的远方,多半是流向大海。
这里已经很像是正常海岛了,除了天空依旧遮蔽在各种藤蔓之中。
徐尧试着御风飞到天空中,伸手去触摸那些藤蔓。藤蔓是真的藤蔓,只是徐尧发现,在那些藤蔓遮蔽的缝隙里,竟是黑黝黝的石头。
徐尧很是讶异,若是说树木长的格外茂密,在空中形成这种纠结在一起的藤蔓也就罢了,为何天空会有石头?
她眼看着下方与自己同行的人基本过完,也御风飞到了对岸。
山涧这一边地势截然不同,山势不再那么险峻,开始有了大块大块平坦的土地。
山上巨石遍布,有数条小径穿行山间,沿之攀登,进幽洞,登怪石,临峭壁,见清泉,树林清幽,芳草萋萋,点点小花点缀其间。
徐尧顺手摘下一朵粉色的小花,放在鼻尖嗅了嗅,只觉清香宜人,后味里带着一丝丝浓郁的甜香。
她笑了笑,心中的诧异更甚,不明白在这没有阳光的地方,为什么会有如此勃勃生机。
身前身后的鱼人们在这种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如履平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沉重的木箱子。
徐尧很奇怪这些木箱子里究竟有什么,她捡起一颗小石子,看准时机,轻轻的打在一个半大少年的小腿上。
半大少年当即摔倒在地,箱子也掉落下来,同行的一名高大女子,急忙上前打开箱子,见里面的东西无碍,这才放下心来,轻轻的责怪少年不小心走路。
山路不平,很多碎石树枝横在路上,少年以为自己只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在女子的帮助下,重新把那个木箱子背在背上,继续往前走。
徐尧在女子打开箱子时已经看清楚,箱子里只是些木雕的小玩具,没有其他的物件。
看着少年被这个小木箱子压的弯了腰,徐尧很奇怪,一些木雕的小玩具,为什么这么沉重?
想到这个“重”字,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些木雕,还有这个箱子,正是如今在圣龙大陆很是盛行的琼桦木雕啊。
她的储物戒指里,还放着一把琼桦木琴,可以说是这种木雕中的精品了。
这里是琼桦国?
徐尧心里有些小兴奋,琼桦国与神鱼岛和南岭国都有商队来往,这里并不是一个被树包裹住的小圈子。
徐尧跟着这一行人,走到一处村寨旁。
村寨建在一条小河旁边,中间是砍开的大片的空地,被瞭望用的树屋包围着的茅草房一排排整齐的排列着,只有靠近小河的空旷地方,用石头搭建了三间石头房子,中间是正屋,两边厢房,以荆棘为篱笆,围成一个小院落,院落的西边,搭建了一个小小厨房。
今天这小小院落里热闹非常,像是在举行什么庆祝会。众武士和几个奴仆打扮的人,正在下河摸鱼,不远处山林小路上,有打猎回来的武士,和采蘑菇,摘野果回来的女人们。
徐尧跟随送木箱子的鱼人们走进村寨,交下箱子以后,他们被两个武士,带到一处高高的架在粗大树干上的树屋。
鱼人们并不能一起进入树屋,他们被人排起长队鱼贯而入,徐尧担心里面会有巫师之类的人物看破她的行藏,将身子缩成一团,钻进早先被自己绊倒的少年草裙里。
徐尧与那名少年一起进入木屋,一个健壮的女人命少年将全身衣服脱去,徐尧自然也被扔到角落里的衣服堆里。
虽然这里充满了人们身上的酸臭味,可徐尧更加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她探出脑袋来观察四周。
只见先前那个女人褐色皮肤,身材高大壮硕,身上穿着肚兜与灯笼裤,若不是胸前鼓胀呼之欲出,和男人没有什么两样。
这女人眼看着少年脱光衣服,指挥着他来到一个精瘦的大概有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旁。
这男子妖冶的草裙几乎遮不住屁股,头发披散着,用了一根红狐狸的尾巴绑住,那尾巴稍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他的步伐微微的颤抖。
男子一寸寸仔细捏着少年黝黑又有弹性的皮肤,不知道在检查什么。少顷,他对那健壮女人点了点头,那女人面无表情的对着角落里点点头。
那个角落在徐尧的视线盲区,此时角落里的人走上前,徐尧才看到原来角落里站了两个妙龄少女。
这两个少女头发扎成无数的小辫子垂在肩头,发达的四肢露在短裙外面,上身穿一绣花抹胸,露出结实的腰腹。丰乳肥臀,野性十足。
走在前边的少女命令那少年穿起衣服,徐尧急忙再次将脑袋缩进草裙。
待少年跟随两名少女从树屋的另一个门里离开树屋,徐尧才离开少年酸臭的草裙,重新穿起隐身斗篷。
她断定刚才的男子是一名法力高强的巫师,这种巫师虽然徐尧不担心打不过他,可这种人往往能查知真元的流动,若不是徐尧有先见之明收起隐身斗篷,只怕一进门就会被那巫师察觉。
故而当她看到少女领着少年进了一个大院子,她犹豫要不要跟进去。
好在这院子外面青山苍翠,古木参天。徐尧顺着树干爬到树的上部——这里的树都没有顶,所有树木的藤蔓,都在苍穹里。
枯藤老树上垂下长长的气根,一只硕大的黑甲壳虫顺着气根攀缘而下,安静的与徐尧对视了片刻,又迅速隐进草丛中不见了。
徐尧不敢断定那是不是北山上的冥虫,形状相似,个头却似乎太大了一些。
这时只听林中传来若有似无的奇怪的音乐声,似笛似萧,又好像什么也不是。
与此同时,森林里响起一片“沙沙”的声音,一只只硕大的黑色冥虫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徐尧惊愕的了嘴巴,瞪大眼睛看着从她立身的这棵树上,钻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冥虫,却没有理睬她,而是和刚才那只冥虫一样,匆匆的下树。
树下的冥虫越来越多,仿佛汇成了一条流动着的黑色色河流。
徐尧又向上爬了一段,到达了她能到达的最顶端。树上很干净,大概其他的生灵被冥虫赶跑了,冥虫又被这神秘的音乐声给召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