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银惊异的看了梅卿一眼,认不认师的事情父亲并不知道,可以先不提,只是,与殷青青的婚约呢?难道也这么过去了?
梅卿明白雪银的心思,若无其事的说道:“我从宫里来,有些事,陛下已经告诉我了。既然宁远也有此意,那就这样了吧。”
雪银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简单的解决了,有点不知所措,连父亲提到要去向木青君提亲一事也不在意了。只要与殷青青的婚约解除,他便恢复了自由之身,与徐尧如何办婚事,何时办婚事,就是自己说了算的事情。
雪银对自己掌控事情的能力,一向自信的很。米粒儿来找他说的这件事,也正好让他对自己的掌控能力更加充满了自信。
原来是那孔谦在见到赵庸伯时,将赵庸月到部里大闹一事回明,又想着人家总归是一家子,打狗还要看主人,谁知道赵庸伯会怎么想?
于是孔谦小心翼翼的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毫无保留的回明赵庸伯,特别强调自己拒绝了地方送往户部的节敬,是神珠会馆以私人名义挨家挨户送的,他并不知晓此事。
赵庸伯斜睨了他一眼,笑道:“我知道,我那弟弟,不招人喜欢,也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可他父亲总是为了保护圣龙大陆才死了的,你们那班人也是过了,知道他手头紧,一些节敬怎么还要扣他的?快些还给他吧,没爹没娘的,可怜!”
孔谦心里嗤之以鼻,这么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人,有什么可怜的?再说你既然觉得弟弟可怜,为什么不自己帮衬他,却要让别人可怜他?
可他嘴里还是要表示同意,又想着不能按赵庸月说的数字把钱给他补齐,不然赵庸伯还以为户部真的这么欲壑难填,收了地方这么多节敬。说不定最后税收困难的事情,也会怪罪到这个事情上来。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对赵庸伯说道:“不是户籍司的同僚们不肯把钱还他,实是今年神珠会馆送的节敬里,明显的含着南岭商会的份子,他不知道,以为每年都这么多,说了一个老大的数字,可户籍司怎么可能收过这么多节敬?整个户部也没有这么多啊。”
赵庸伯看了一眼孔谦,暗地里摇头。户部每年吃地方多少节敬,作为主官,孔谦难道真的不知道吗?这里面当然有梅雪银的挑拨,可梅雪银为什么敢挑拨?那是因为如果当真查起来,户部收的节敬,恐怕只会比赵庸月说出来的数多,而不是比他说出来的数少。
可如今多事之秋,他还要指望这些人为自己敛财。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查这些小事。他暗地里摇了摇头,揉了揉眉心。若无其事的对孔谦说道:“他必定是听了什么人的挑唆,我会给他讲清楚此事,让他以后不要纠缠。如今户部是多事之秋,不要为这些小事闹笑话。”
孔谦没敢多言,就这样退了出来。今年户部为什么会这么难做,原因是明摆着的,皇帝陛下新成立了租庸院,将税收一分为二,田亩税依旧归户部,商业税归了租庸院。
谁知辰江以南三国均称因去年天时不好庄稼歉收,为了保证当年的粮食够吃,又不影响第二年也就是今年的春耕,将今年的粮食事先抵押给南岭商会,借出大笔银子,从粮库里买出粮食来填补了粮食的不足。
换言之,就是本该是按田亩税来收的税收,现在要按商业税来收。这种事以前有很多先例,因为这样不会因庄稼歉收而减少了国家收入,朝廷并不管这些事,由着各诸侯国自行其是。
孔谦心里暗暗的担心,虽然今年政策变了,皇帝陛下明摆着要自己管钱。可按理说无论是户部收这笔钱还是租庸院来收,都是国家的钱,与你赵庸伯何干?为什么赵庸伯因此大怒,还要收回各诸侯国财权,由中央统一调拨?
户部尚书一职一直空缺,调拨钱粮这种事也不是他这个户部侍郎说了算的事,都是由赵庸伯一手操办。孔谦暗暗心惊,担心着赵庸伯究竟想做什么。
孔谦的原配夫人早死,留下两个儿子与后母关系不睦,如今都在赵庸伯的运作下,到北岭国当差,且升迁很快。他不由得暗暗倒吸了一口气,原来从多年以前,赵家父子就在想办法控制自己了。如今却是下不来这贼船了。
这赵庸月得了梅雪银一大笔钱,又得了户部众同僚“还”出来的一笔,如今手头正阔绰,在张娘子的介绍下,重新买了一处方方正正的两进宅院,又买了两个丫头小厮帮娘子打理家务。娘子也不再唠叨埋怨,赵庸月觉得这日子过的真是滋润。
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做官的好处,自打知道了部里有这来钱的途径,他每天都会去部里看看。怕再有什么地方来送钱的好事,那帮同僚又把自己拉下了。
这天赵庸月与往常一样收拾停当,慢慢的踱着步从户部衙门的后门进入,往自己所属的户籍司走去。后院中间一条砖石铺就的石板路,路旁是带着荆棘的铁栏杆,将户部财税司用来装钱粮的一排排大铁门库房与道路隔开来。
赵庸月一进院子门,就见财税司的几个推官押着一车车的又是箱子又是口袋的往库房里送。还有几个身穿军服的人,一看就是中州国派来的押运军官。
这引起了赵庸月的注意,他先是与几个推官打招呼,谁知那几个推官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懒得搭理他。
赵庸月却没有想到这是因为节敬的事他把所有同僚都得罪了,人家才不理睬他,反而怀疑这些钱是人家背着他收的礼钱。他朝着那几个军官拱了拱手,想要开口招呼。
却不想为首的一名年轻军官甚是傲慢,也不知是在哪里,跟谁生了一肚子气,看到赵庸月挡住自己的去路,遂不耐烦的挥挥手,让赵庸月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