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赵庸月被杀案,先前便从阿四的话里嗅到不一样味道的安元武喊起冤来:“四爷,我先前就说了,不知道赵庸月怎么死的。”
阿四见安元武顺竿子往上爬的本事挺大,不由得咧嘴轻轻一笑。安元武不满的瞪了阿四一眼,道:
“四爷是监察院官员,管着这些京官,自然不知道我们诸侯国的不易。”
阿四忍住笑,道:“你堂堂世子,又是张大人的义子,有何不易?”
“世子?”安元武苦笑一声,“若是那赵庸月拿我这个世子当回事,怎么会当街拦着我要钱?我若不是穷得疯了,又哪里敢得罪户部这群老爷?敢情我推了他一把,就成了打杀他了,还要不要我们这些地方上的人活?”
阿四见安元武已经看明白了这个案子,一味的撒泼抵赖起来,冷哼一声,道:
“是不是冤枉你,还要本官继续审理,你若是有另外的案子要诉,只管写了状子交到政律司来。”
张若云听安元武将阿四前来审案的前前后后的对自己和爹爹讲了一遍,不由得大笑道:
“也就你中州国太穷才闹出这种笑料,你看看人家梅家父子,一车车的往户部那帮老爷家里送东西,连赵庸月这种小人货色,见了永昶这种跟班,也是作揖不迭的,哪里还会与堂堂世子打起来?”
虽然一番话明贬暗褒向着中州,可安元武却听不得张若云说中州国穷。他是打着娶张若云回家做世子妃的,媳妇儿没过门就嫌弃家贫,这还了得?
安元武撇了撇嘴,不服气的对张若云道:“妹妹此言差矣。什么叫作我中州太穷?来了京都我才知道,人家其他地方都是交了一份钱粮,就我们老安家,被那赵庸叔骗,硬生生的又交了一份钱粮出来。他们拿出一分的钱粮来送礼,我们却是先交十分,再拿一分,等于是十一分,当然拿不出来。”
张华农在旁见安元武不喜女儿说他中州穷,明白安元武的小心思。
张华农因为大女儿的婚事心里对女儿有愧,大女儿每次回家都婉转的希望小妹婚姻由己。如今见小女儿心里喜欢安元武,虽然依旧有些不合心意,可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心里对这门婚事已经有了七成的允准。
只是他不希望这门分明是自己女儿下嫁的婚事,因对方的世子身份又让人说成高攀。见安元武计较穷富问题,讥笑道:“如你这般说,那为什么你爹年年上表哭穷要救济?”
安元武语塞,后悔自己失言。中州国位于辰江以北,与东辰国隔辰江相望。境内有一条大河,名叫中州河。
与宽阔平缓的辰江不同,这条发源于黑石山的崇山峻岭,最终流入辰江的大河,因河道狭窄,水流喘急经常泛滥。
可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想利用都有利用的价值。修堤已经成了中州向京都要钱的最好借口。
安化芝经常上表表示,如果不修堤,河水泛滥,灾民是他们穷困的中州国安置不了的,势必往京都流窜,到时候,京都的安全就会堪忧。
在要钱这件事上,中州王与中州相最能摒弃前嫌,站到同一条战线上来。有赵庸叔的支持,每年京都都会因“修河堤”,往中州国拨出大量的钱财。
可京都的钱拨过去,河堤修了,却总是被河水再次冲垮。个中缘由,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是由于赵家手眼通天,所有的人都闭上嘴巴,瞒着宫中的轩辕嗣如铁桶一般。
中州无数灾民流离失所,灾民却没有跑进京都,都被安化芝派兵在路口截获,要么回家等死,要么就会被立即杀死。
灾民无处可去,只好逃进中州国西边,占据了中州国半数国土的茫茫黑石山,像野人一样生活,渐渐的也形成了一个个的黑村落。
安元武急忙装着没听见张华农的讥讽,他知道自己与张若云的婚事要看这位不让须眉的干妹妹自己的态度,做出一脸的可怜兮兮对张若云道:
“好妹妹,我确实穷啊,爹爹受了赵庸叔的骗,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押到京都缴税了。来了才知道,原来朝廷根本没有让我们地方交两次税的意思!这难道不是中州相欺诈我们中州百姓吗?”
张华农无语,这对父子居然还知道中州国是有百姓的。他明白安氏父子只是爱财,真正在幕后造成中州国这种局面的,是中州相赵庸叔。
赵家的力量在北岭,赵庸伯来到京都不足百年,远没有京都老牌贵族的根基与实力。
可赵家这些年扩充势力规模巨大,所需财力也就巨大。北岭并不是个富裕的地方,辰江以南是南岭王父子势力范围。赵家敛财,主要集中在京都和中州国。
张华农作为羽林军大统领,又是那惊天一夜的亲历者,自然知道太和宫里发生了什么,死了多少人。
那场大火烧掉了赵家几千精英,当今陛下又看准了赵家的敛财通路改革税制,这是一步步的卡紧了赵氏的咽喉。
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辰江以北,是赵氏家族的势力范围,这里面包括京都。更不要说北岭国处在抗魔第一线,不能出任何差错。
张若云却被安元武的胡搅蛮缠逗的一笑,对张华农说道:“爹爹,中州王世子诉中州相欺诈,您觉得可行不可行?”
张华农睨了一眼正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安元武,心道这厮比他爹倒是强了许多,在胡搅蛮缠里行事倒是颇有章法。
张华农笑道:“可行,各国国相本是朝廷派往各诸侯国上传下达的喉舌,有人竟利用朝廷的信任,假传圣旨,让朝廷的声誉受到极大的损害,岂能姑息?”
张华农转头对安元武正色道:“去找徐阿秀,把事情经过给他讲讲,让他帮你写一份诉状来!”
安元武喜出望外,徐阿秀是张华农的亲信师爷,此人熟悉律法,所写诉状简短有力,字字戳心。让徐阿秀代写诉状,说明义父是真的想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