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尧心里茫然,她浑浑噩噩的看着雪银,不想说自己是勉强还是自愿。
她一点也不知道“做母亲”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想做点什么,将雪银留在身边罢了。
雪银察觉到徐尧的异样,他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的变了。
徐尧已经突破了三重天。
雪银觉得血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有甜腥的东西涌到了嗓子眼。
似乎事情不该发生到这一步,似乎自己做错了许多事,至少他不该同意红阳的提议。
他一开始就该想到,红阳做事一向蔑视世间所有规则的。
徐尧盯着雪银的脸色,她的心往下沉,怕眼前这个人会突然消失。
她不由自主的抓住了雪银的袖子,接着又觉得自己很丢脸,又缓缓的将手放下了。
徐尧受伤的神情让雪银心里一疼,他一把抓住徐尧黯然落下的手,若无其事的笑道:
“生宝宝这种事先不提,我们先回弥雷见母亲,要生女儿,总要成亲以后再说。”
徐尧盯着雪银的眼睛,那受伤的小兽般神情让雪银心里有些发麻。
“雪银,我很容易的就突破三重天了,不是说女子有修行桎梏吗?我突破了,你没有察觉吗?为何没有恭喜我?”
徐尧如蚊蝇般的声音像是从天外飞来,清晰的传到雪银的耳朵里。
雪银不知该如何回答,徐尧是青珏族长转世,可徐尧也是个女孩子。
他也无法确定,这种事情,对女孩子的伤害有多大?
他愤愤的想,如果是红阳国师,一定会觉得,无论是作为青珏族长的转世之体,还是作为曾经的意亲王,都不该对这种“肉身上的小事”耿耿于怀吧。
“尧尧……”雪银拍着徐尧的后背,艰难的说道,“你的修行之路还很长,你来到这里,是来做大事的,突破三重天,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徐尧却越发觉得自己的突破很有问题,那天晚上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凭空出现。
“微不足道的小事?”徐尧长长的睫毛翕动着,声音微微的颤抖,她盯着雪银的脸,“可对我这样的小女子来说,这件事比天还要大。”
雪银转过头,避开徐尧的目光,他勉强一笑道:“你说的是,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为你庆祝。”
徐尧还要再说什么,雪银却不想再听,他拍了拍徐尧的脸颊,笑道:
“你瞧你,都是这圣龙大陆女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还这么哭鼻子闹小性子,被人知道要笑你了!我去看看米粒儿,他在审问灵儿……”
“灵儿?”徐尧的心思终于如雪银所愿被转开了,她知道米粒儿审问犯人会无所不用其极,焦急的问道,“米粒儿抓了灵儿?你不要让他对灵儿用刑……”
雪银心中苦笑,会不会用刑米粒儿自有分寸,哪里会听他的话?
只是眼下他心乱如麻,想一个人静一静,这正好有了个好借口,他急忙答应着徐尧,安抚她好好休息,然后自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星石。
雪银将星石收进储物戒,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的会从老妇人的房屋里面,传来一两声的鼾声,那些蛙声虫鸣,也都不知为何遁去了。
这自然是心门宗主过境,所有生灵屏息凝神以示敬畏的缘故。只是不知心门又会遁去哪里,又是如何与外界保持联系。
这一切的答案,眼下自然只有灵儿略知一二了。
米粒儿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像他已经睡熟了。
雪银推门而入,只看到米粒儿一人对着天光凝息打坐,灵儿不知道被他关在何处。
“审完犯人了?”
雪银等米粒儿调息后睁开眼睛,坐在米粒儿对面,轻声问道。
米粒儿探询的看着雪银,最后忍不住一笑道:“你怎么三更半夜的来我这里?”
他审视着雪银的脸,虽没有从这张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可还是猜到了一些东西。
“发生了不愉快?”
雪银不回答,只是不满的看着米粒儿,示意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米粒儿却饶有兴致的继续刚才的话题:“尧尧姑娘怎会到了心门?”
雪银脸上的不满更甚,甚至开始有了警告的意味,他声音里多了几分严厉,低声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你的犯人都说了什么?”
米粒儿摇头道:“这种事情灵儿怎么可能知道?恐怕尧尧姑娘自己都不知道。”
雪银明白米粒儿所言不虚,可他依旧嘲讽道:“那你都审出了什么?审出了你的犯人什么也不知道?”
米粒儿顿时气恼的瞪起眼睛,他心里明白这是雪银的激将,可他必须受这个激将。
这天底下,就没有羽林卫审不出来的口供。
“你知道这个灵儿,与清月坊那个死了的灵儿,是什么关系吗?”
“双胞胎姐妹。”
米粒儿哑住,接着又笑起来,道:“当初我奉命组建羽林卫,就想把你要过来,你不肯……”
他遗憾的摇了摇头,道:“当然,怪我本事不够,没有资格招揽你。”
雪银笑道:“你不用给我灌迷汤……她们长得这么像,你既然说清月坊那个灵儿已经死了,那她就一定是死了,那这个灵儿只能是她的姐妹了,难道还能有什么人能从羽林卫手里逃出生天?”
他瞥了一眼米粒儿,道:“别扯这么多没有用的,快点说吧,灵儿都说了什么?我猜,你这是盯上了清月坊?”
米粒儿笑起来,他扶了扶额头,无奈的苦笑道:“对,横竖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也只有招认。”
他看了一眼雪银,正色道:“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我不是为了阿五之事与木先生过不去。”
雪银点点头,也同样正色道:“我信你……只是你也应该信我,木先生,只是个糊涂不明之人,他不可能,也不屑参与心门的蝇营狗苟。”
米粒儿认真的点头称是:“我明白。不过,像灵儿这样的双胞胎姐妹,在清月坊和心门之间还有好几个,他们通过这些姊妹之间天然的感应,再辅以心法,用以勾通内外。清月坊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心门看似隐匿深山,消息却甚是灵通。”
米粒儿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我已经给羽林卫下令即刻捉拿这些心门余孽,查封清月坊,只怕与木先生的冲突,已经无法避免。”
“查封清月坊?”雪银摇头道,“清月坊虽是木先生所开,东家却不是木青君的名字,只能算民间伎馆,监察院没有查封的权限。”
米粒儿点点头,这正是他今晚与雪银说这么多的缘故。
监察院监察百官,民间之事却是归京兆府衙门管。而新上任的京兆伊木狄,是张家在京城的管事张炳文的好朋友。
雪银听了米粒儿拐弯抹角的一通话,不由得笑道:
“当初木狄拿着你的名贴去监察院告状,你帮他把事情办了,却眼高过顶的不肯搭理他,如今这个人居然爬到了京兆伊的位置。”
米粒儿不以为然的一笑:“不过是走了张家的路子罢了。你这是怪我不结交人?你心里难道不明白,结交朋友,是你该做的事,而我不能。”
雪银没有吭声,只是认可的一笑。从他们二人跟随轩辕烈,就像冥王身边的黑白无常,他梅雪银永远唱白脸,米粒儿却永远背着凶名唱黑脸。
许久,雪银才认真的说道:“难为你。我这就让永昶去见张老板。不过,我相信此事与木先生无关,在官家的名册里,清月坊也与木先生无关。”
米粒儿明白雪银的意思,他点点头,道:“如果他愿意用其他人来顶罪,我不介意放他一马。只是,”他微微一笑,“我倒要看看,他会如何呢?”
雪银也是一笑,心中却甚是担忧。此事机密,他不能劝说木青君放下身段,这样会走露风声。
对木青君会如何选择,他也只有一切顺其自然了。。
安排完清月坊的事情,天色已经蒙蒙亮。后边院子里有了开门的声音,这是小米的母亲和妻子,一大早起来忙着给贵客做早饭。
当着小米的母亲妻子,米粒儿又变成了那个憨憨傻傻的小米。饭桌上沉闷异常,吃饭的几个人干脆都做哑巴,闷头不响的扒饭。
吃过早饭,有村民前来,说是奉了村长的指派,来接他们三人去神庙参加祝祷仪式。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昨晚的事虽然迫使心门离开自己的老巢,可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与黑石山其他门派不同,心门由于一直受到朝廷打压,处于半隐蔽状态,故而不像其他门派那样拥有黑石山黑晶矿的交易权。
也就是说他们或许可以偷偷开采黑晶,可若是想用这些黑晶来交易其他的生活物品,却是不行。
这么多人要吃要喝要生活,只有黑晶自然是不够的,黑石山又最是捧高踩低的地方,以心门如今在黑石山的尴尬处境,自然也没有其他门派帮他们做这些事。
心门从何处得到物资如今不得而知,有一点却是肯定,那就是他们昨晚的行踪,其他黑石山门派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