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月季也没把握能把他所具备的本领都教会乔术，因为他从来没教过徒弟，他感觉自己能教明白了，已经算是不错了，所以根本也没指望乔术能够学明白。
毕竟一个好的信息官至少需要十年的磨练，而且是实践中才能成就信息官。但是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实践，所以也只能笼统地教一教了，或者月季只是把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教给了她，比如这堂课的内容。
他们两个闭着眼睛，相对而坐在沙漠里，顶着酷暑的考验，当然屁股下面也被烤着。月季正在指法熟练地敲击着自己的膝盖。
“这个是谁？”他问。
“当然是你。”乔术说。
然后月季改变了一些节奏，问：“这次呢？”
“这次不是你了。”
“为什么？”
“节奏有变化，但如果是你故意的，那还是你。”
“怎么听出是我呢？如果故意为之的情况下。”他问。
乔术想了想说：“我感觉应该是习惯，比如你的小拇指的敲击，像是充满了弹性，令人印象深刻，即使你故意改变了节奏，总会有一些习惯性的蛛丝马迹可循。”
月季重新敲打了一组信息，而且使用了完全不同的手法，问：“这次能听得出来吗？”
“你让我听什么呢？”乔术不明白。
“发送信息的人，是男是女？”他问。
这让乔术来了兴致，仔细地辨认起来，说：“如果不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觉得对方是个女性，因为敲打的力度偏温柔，而且不像男性那么干脆利落。”
“那你再感觉一下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月季引导说。
“这个也能听得出来吗？只凭对方发送的一条信息？”乔术奇怪道，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如果同一条信息，对方发送的时候，在某些短语上指法过重，你会认为是怎么回事？”
“强调短语的重要性？重申关键短语？”乔术问。
“如果都不相关呢，比如同样去餐厅用餐，有的人选蔬菜，有的人选肉类，有的人只是看一遍，很难抉择，有的人则什么都不想，随便吃一点就算了。”
乔术听着，闭上眼睛，说：“我再听一次。”
月季于是重新敲击了一条信息，然后隔几秒钟又敲击了一次，说：“就算是普通的确认信息，也会重复两次，重要信息会重复至少三次。”
“两条信息之间的间隔有要求吗？”乔术问。
“没有硬性要求，以信息清晰为标准。”
“那我感觉刚才那位女士，属于慢性子的人，因为她的指法节奏慢，而且两条信息之间相隔几秒，第二条信息的节奏和第一条一模一样，但是如果一个人说两遍同样的话，第二遍往往会比第一遍语速要慢。所以我推测，这位女士之所以两次信息节奏一样，是因为她原本就是慢性子，所以第一条信息的时候就是慢节奏的，也就不存在第二条比第一条更慢了。”
月季听了，嘴角有赞赏的弧度，他以为这几天的时间，就算是记住那些代码和手法，已经足够让乔术吃不消了，没想到现在他可以跟她讨论这么深层次的问题。
“如果想要破解对方信息的真正含义，就要捕捉到对方的灵魂，而对方的灵魂就隐藏在你所听到的信息中，它的节奏，它的频率，它的感觉，你深层次感受到的越多，解读的内容也就越多。”月季提醒说：“同样的，通道理论，对方也在捕捉你的灵魂，你可以改变指法，改变节奏，但是如果被对方掌握了你的灵魂，你改变任何也无济于事，对方一样会猜出是你，正所谓灵魂出卖了你，因为你无法改变灵魂。”
“问个题外话可以吗？”乔术说。
“可以。”
“从信息中能听出思念吗？”乔术忽然问道。
月季听着，有些不解，但是他也经历过十五岁，年轻葱茏的岁月里，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充斥着脑海，当然还有情窦初开的困惑和好奇。
“应该是可以的。”月季这么说着，兀自寻思着，又说：“是不是敲击的指法略显仓促，和思念的人终于取得了联系的那种迫切的心情，就是思念的诠释呢？”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嘛，你是师父，我又不是师父。”乔术低下了头，心里叹气。如果她和南宫信能够取得联系就好了，她就可以用学来的知识给他发信息。
“你想要给谁发信息？”月季问。
“我没要给谁发信息。”乔术嘟着嘴，好像被看透了心事，立刻转移话题说：“现在星桥上都是视屏通讯，为什么还要练习指法，信息舰上也还用人工来打字的吗？是不是合成人就可以代劳了？如果是合成人，千篇一律的指法，也听不出来谁是谁了。”
“如果是千篇一律的节奏，你觉得是谁？”月季反问道。
“当然是合成人了。”乔说说完，恍悟说：“原来合成人也是可以听得出来的。”
“合成人就算是没有灵魂，你也要为他们制造一个灵魂出来。”月季说：“能教给你的，我都已经教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因为也不知道到底要教你些什么，你听了之后自己做整理吧。”
乔术问：“代码和指法总是有用的吧，听起来很专业。”
“至少你现在能够向救援舰求救了。”月季笑道：“你背会的不止是代码，还有控制台上的按钮标识，当然，如果现在的控制台还有按钮的话。”
“现在没有按钮了，最低版本的控制台也是触屏的了，听说现在已经开始升级为光感虚拟屏了。”乔术说。
月季却笑道：“你果然进过教学舰的驾驶舱，不是说不准学生进入吗？”
“我好像还有其他的问题想问你，但是忽然想不起来了。”乔术故意转开话题。
“没关系，慢慢想。”月季知道她在躲闪，但不明白她在隐瞒什么。
“对了，我想做一件事，”乔术请求说：“能不能你敲击的时候，我把手放在你的手背上，我想感受一下大师级别的手法是怎样的。”
“既然你用了大师这个词，我当然要满足你这个小小的请求。”月季笑道，然后抬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乔术坐过来，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月季的手背上，感受了一下，觉得和自己的指法有很大的不同，月季且表演了几段花式指法，令她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