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乔术酒足饭饱之后又冷静了下来,她放弃了杀念,并非放下仇恨,而是因为她想起了郁金跟她讲过的一件事。
那时候郁金还没有进入星桥攻击舰,有一段生活低谷的时期,当然是在外人看来,这段低谷期的他,混得不怎样,但其实他自己过得还算风生水起,很多的交易技能也成就于这段时期。
和郁金交易过的很多人中,有些他喜欢,对方也喜欢他,而有些是对方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对方,但无论是否喜欢或者反感,生意上的伙伴很少更换,因为郁金说,做生不如做熟。
已经熟悉的人,就算是个坏人,也对他有所了解了,他能无良到什么程度,能坏到什么程度,自己能被坑到什么程度,心里都比较有数。而刚刚接触的陌生人,无论你对他抱有怎样的期许,也未必准确。
所以乔术隐藏好自己动过的储舱室,又外带了一些食物,以备不时之需,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还要待多久,而又在等什么?这些栀子说不清楚,因为这个部分的记忆被清除了。
消除痕迹之后,乔术顺带了一把切肉食的短刀,因为它看起来很锋利,所以她很喜欢。然后她从入口离开了战舰,经过半撇胡子指挥官的寝室舱,她闻到了酒味,但最终没有进去袭击。
从侧面离开战舰之后,她顺着战舰外壳的旋梯横向攀爬,然后回到了甲板的延伸平台下面,她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回去冰层。
正在她观察路径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双目光盯着,所以她赶紧侧身躲了一下,才趴在旋梯后面看向冰层,然后她发现盯着自己的目光不止一双,而是很多双,但是很奇怪,这次乔术没有感觉自己又要被出卖了。
而她的直觉是对的,这些人一边还在碎冰,一边看了看趴在平台侧面的乔术,然后又看了看监工机器人士兵。
乔术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听他们开始小声地商量着。
“我去引开机器人士兵。”说完,这个看起来瘦弱的男人丢下冰铲,径直往碎冰区域的另一侧跑去,他的举动立刻吸引了所有的机器人士兵的盯防,因为它们被设定为根据快速移动的物体而举起武器。
乔术诧异了,因为绿眉毛的出卖,也因为之前总是被陌生人推进鬼影的嘴里,所以她现在对于人类,对于生物体,哪怕是一棵植物、一块冰,都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信任感,但是眼前不可思议的这一幕,还是让她呆滞住了。
之后更像是一种本能反应,她翻身上去了平台,而不是趁机回去冰层,她登上平台之后,趁着机器人士兵全部正在转身,她翻滚跳跃,逐一将它们的重启按钮按了下去。
最后一个机器人士兵已经举起了武器,就在即将发射激光束的时候,她把按钮按了下去。
为她引开机器人士兵的那个人幸免于难,这也是她当着众目睽睽,冒险关闭机器人士兵的原因,如果有人因为她而死,她同样难以承担。
但是现在的她,只论承担,而非承受,所以更像是不愿意欠任何人情分的意思,而非之前的那种内疚和心理折磨,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身体在悄然长大,她的心理也在悄然改变。
冰层上正在碎冰的人们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但是他们都鸦雀无声,与之前某一批被送来的人的匪气不同,这一批被送来的人看起来都很老实淳朴,乔术不明白这些人会犯什么罪,因为他们看起来,毫无凶相,反而目光中能看出善良的神色。
乔术摇着头,对自己感到非常无奈,如果她能跟栀子取得联系,她会告诉栀子说,她没救了,她永远都学不会独善其身,因为她再次返回了小型战舰的内舱。
这些善意的目光令她动容,让她想起她还是一个有良知的人类,所以她拿走了所有的食物,然后从平台全部扔给了那些人,令她欣慰的是,这批人像是彼此认识,但就算是彼此认识,在这种环境中,居然没有出现争抢食物的场面,如果看见了谦让的场景,也不用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把食物全部吞下去!多吃冰!”乔术冲人群喊了一句,因为冰层翻转之后,什么都剩不下,之后她迅速地再次进入了舱内。
机器人士兵重启完毕已经恢复了动力源,冰层上的人们立刻开始重新碎冰,食物也已经塞进了各自的嘴里,他们只是时不时地看向战舰的甲板,因为乔术还在里面,这令他们担心起来。
而半撇胡子指挥官也跌跌撞撞地起来了,他宿醉未醒的样子走到甲板上,看着机器人士兵和碎冰的人群,以为一切都很正常,所以他要返回储舱室再拿些酒。
但就在他还没走到舱门口的时候,忽然舱内通道有浓烟冒出来,半撇胡子立刻惊慌起来,对机器人士兵大喊道:“救火!快救火!”
但是机器人士兵没有被设置这项功能,而战舰本身就具备自动灭火设置,所以片刻,战舰的火警提示音响起,但十几分钟后又自动关闭了,表示已经灭火结束了。
半撇胡子捂着鼻子进去了舱内,看见是储舱室着的火,而且地上的酒瓶还在冒着火星,他以为是自己喝酒闯祸,肯定是乱丢酒瓶,然后酒精触到了电路,引发了火灾。
因为他被降级到这艘小型战舰,除了机器人士兵,只有他一个人类,而机器人一直都在平台上做监工。
半撇胡子思维混乱,身后有机器人跟进来,他立刻下达指令说:“出去,全部都去平台,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机器人士兵陆续退出,因为刚才听见了指挥官的狼嚎,还以为是指挥官遇到了什么危险,它们被设定为保护指挥官。
半撇胡子关闭了舱门,把自己关在通道内,开始打扫残局,因为时不时会有上级指挥官过来检查,如果被发现他把战舰弄着火了,他可能又要被再降一级了,而他现在已经被整个家族所唾弃了。
乔术趁着机器人士兵进出战舰的时候,从侧面回去了冰层,然后隐藏在人群里开始碎冰,但是她也隐约感觉到自己被身边的很多很多双异样目光给彻底‘围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