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后园子
韩咏明2018-05-09 19:153,246

  解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你和麻郎医说你娘患高热病,有没有说你娘亲身上有红疹?”

  魏灯摇摇头。

  “那麻郎医便不知道你娘患的是可怕的热疹,没有按热疹医治,而是按普通的高热医治的,这样就坏大事了,还不如不治。若不治,顺其自然,不见风的话,说不定你娘亲的命还能熬出来。”

  “那是我害死了娘亲!”魏灯突然失声痛哭起来,浑身颤抖得厉害。哭着哭着,他挣脱解祎的安抚,起身跑了出去。

  解祎没有起身去追,她知道他非常需要大哭一场。

  当年他娘亲患红热疹病,如果不用药,注意避风避光,命大的话,有可能会熬出来,可用反了药,命再大也没用了。

  哭吧,将心里的痛哭出来,便不会积郁成病了。

  一时,解祎也想大哭一场,把不堪回首的辛酸经历哭出来,便不会太绝望了。

  解祎将魏灯的饭食另外留着,她则草草用些早餐,起身收拾碗筷。魏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解祎回头望他,只见他红肿着双眼,已不再哭泣,而是很平静的上前,帮着收拾碗筷。

  “你快进食,已经凉了。”解祎像姐姐心疼弟弟一样。

  “昨晚食得饱,现在不太饿。”说着,二人一起将剩食和碗筷收拾到石几上。

  “府里既然派人送饭食,你昨晚为何要去府里的厨院进食?”解祎是想方设法的打听怎样能去到府里,因为去到府里才有机会见到魏锜。

  “是姐姐尊贵,府里才派人送饭食。娘亲没了之后,魏灯都是在通门那儿捎带吃些,可有时去晚了,魏灯就会饿肚子。后来,汲水的叔役说,如果通门那儿没饭了,让我直接去厨房,那儿的饭食宽余,昨晚便是。”魏灯如实说。

  解祎一听,倍感失望。看起来是没机会去厨房进食了,那呆在这后园子里何时才能见到魏将军呢。

  “姐姐很困的样子,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姐姐回屋歇息,咱这后园子没啥大活。”魏灯也像关心姐姐一样。

  魏灯很聪明,知道眼前的姐姐是魏妈亲自送过来的,并且还嘱咐他不要让这位姐姐太累着,他当时就隐隐地感觉到她的身份比自己尊贵。尽管昨晚上他看到她缩在灶房的角落里很狼狈的样子。

  解祎昨晚确实没睡好,此刻因睡眠不足正头昏脑胀,但她没心情歇息,她想知道这个后园子到底有多荒凉,自己住的这个院子是在后园子的什么地方。

  她先魏灯走出院子,一下子惊呆了!

  只见院门前,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头小路伸向西南,路的两边有石桌,石凳子,假山,藤蔓……

  尽管已是深秋,可这个后园子如隔世洞天,所呈现出的境界决不逊色于万紫千红﹑枝繁叶茂的春夏。特别是小石子路上面的藤蔓枝干,如盘虬卧龙般地顺着弯曲的石路拧绞成棚的形状,它的叶子虽说已被秋风摘拽的零零落落,所剩无几,但凸出的枝干更显得苍劲有力。

  解祎突然觉得这苍劲有力的藤蔓有点像魏将军。于是,她望着藤蔓上那晶莹剔透、摇摇欲坠的粒粒露珠,就忍不住用手爱怜地去扶动藤蔓上枝干;紧接着,一串串露珠荡着秋千坠到地面上。

  她的心情大好,兴奋地顺着小石子路跑去。

  小路的尽头是个大门,想必这就是通往府里的通门,原来这个后园子离魏府这么近,仅一墙之隔,她这样思着,就忍不住去穿过通门。

  “姐姐!姐姐进府有何事?”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魏灯问。

  “没……没有事,没事就不能进府去吗?”解祎又退了回来。

  “魏妈安置过了,没事就不要随随便便进府。”魏灯说。

  “哦。”解祎想到昨晚在府里受的冷谈,想到了昨晚上是自己嚷嚷着要见将军,那个魏妈才把自己送到了这里;如果现在进去再见不到将军,那个又高又胖的魏妈会不会把自己送到一个更清冷的地方?

  解祎有些怯气,但还是不甘心地试问:“我们俩是不是永远都无法见到府里的人了?”

  “怎么会呢姐姐,每到春夏,这后园子热闹着呢!老爷隔三差五的还在这里留夜。”魏灯说。

  “是吗?老爷在哪处屋室留夜?是不是我昨晚晚的那处?”解祎立即激动地睁大了双眼。

  魏灯摇头:“不是。”

  “那是哪处屋室?”解祎兴趣不减的追问。

  “是姐姐的东边那屋室。”魏灯见解祎激动,也莫明其妙睁大了双眼,然后说,“姐姐,这后园子大的很,我带你顺便看看如何?”

  “嗯!”刚才的激动没有了,但她已没有了激动之前的失望:将军总归要来后园子的,那就耐心地等吧,反正在这里不愁吃不愁住的。

  因为初升的太阳没有温度,秋露仍然湿湿淋淋,整个后园子就像刚被小雨走过一样;强劲的藤蔓﹑灵俏的假山﹑枯萎的花草﹑正在掉头发的树木﹑还有披着晨雾的日出……

  这一切都让解祎的心情舒朗极了,昨晚的孤独和绝望好像已是前生的事了。

  忽然,解祎发现前面还藏着个大湖泊,她“呀”的一声跑过去,见一条长长的廊桥由南向北将湖面一劈两半,腾空横卧在湖的正中央;长廊桥的中间还有一坐凉亭。

  如果湖面是一位美妇的话,远远望去,那奇特的凉亭就好像美妇头上穿插的发簪。

  解祎惊叹不已,怪不得昨晚上听到鱼跃出水面的声响。于是,她不顾秋露湿衣,跳跃着跑了过去,兴奋的踏上廊桥,试图走到对面去;但没走多远,她就望着不见尽头的廊桥胆怯了。犹豫了一会,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回来,忙问跑在她后边的魏灯:

  “还有没有别的途径可走到对面去?”

  “有,从最东面的假山后饶过去。”魏灯答。

  “哦!是吗?那太不方便了,但还是很想到对面去看看。”

  “冬天,湖面绔冰,穿廊桥时就不害怕了。”

  “哦!你快看!”解祎忽然用手指着湖的对面,怔在那里,像看到面前的湖泊突然会飞一样吃惊。

  魏灯一愣怔,顺着解祎手指的方向望去,可望了好一会,他也没看到什么奇观。

  “对面好像有人!”解祎见魏灯看不出明堂,便指点给他。

  “哦,有人住在那里的。”魏灯不由得笑了起来。

  “何人住在那里?”解祎问。

  “是位长者,好像是老爷的亲戚吧,他自种自食,自给自足,不经常来府里的。”魏灯说。

  解祎听魏灯说对面住着位长者,忽然想起了父亲,不免又伤楚起来,心想:那倒是个隐身的好地方,如果父亲健在的话,能住在那里该多好,即使在那里做劳役也是幸福的,再也不用隐姓埋名地东躲西藏了。

  解祎这样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又问:

  “这天气一凉,府里的人是不是就不再来这里了,要等到明年春天才来……是不是?”

  “嗯,也不是,只要老爷和公子不去打仗,即使冬天也要来的,只是来的不太频繁,哦!长公子是经常来的,经常带颉公子和降公子来这里练箭。姐姐怎么老问府里的人来不来后园子?”魏灯迷惑不解地问。

  “哦,嗯。我的意思是……这么大的后园子就我们俩,是不是太孤单了,我们又不能到府里去,府里人再不来这园子里,岂不是隔绝了。”解祎连忙掩饰。

  “我们就是这后园子里的人,干吗要去府里,再说了……如果府里的人正好在我们去府里的时候来了,我们不就失职了吗?失职是要受罚的……啊!”魏灯话没说完,忽然脸色苍白地蹲在地上大叫,“啊!疼死我了……”

  解袆急忙低头看,见魏灯挽起裤腿的脚脖子处有个小血洞,汩汩流着殷红的血,一条金黄色带黑花纹的蛇,正拨动草纵,急切摆动着身体向前游走。

  解袆忙对吓得面成土色的魏灯说:“由姐姐在,你别怕。”

  解袆说着慌忙离开,不一会,她拿着几棵草跑回来,蹲在地上,把草的茎叶放在石头上,用石头把草砸成糊状,敷在魏灯被蛇咬伤的伤口上,安慰说:

  “好了!这下没事了,现在是深秋,正是蛇遁藏的季节,这条蛇在遁藏之前路过你脚边,就顺手牵羊咬了一口,不过,好在这条蛇没毒,这药敷地去一会会痊愈。”

  魏灯半信半疑地问:“姐姐怎知没毒?”

  “那当然,若有毒,伤口周围全是黑紫色,并有麻木的感觉,有我找这蛇莓草的功夫,怕你这条腿全成紫黑色的,可现在,只疼不麻是不是?”

  “姐姐说的是,可这草……能治蛇咬伤吗?现在伤口好疼啊!”

  “能治的,这是蛇莓草,专治蛇咬。”

  “姐姐怎知这后园子里有这草?”

  “刚才走过来时,我见到这种草了,再说了,有蛇出没的地方,都长有蛇莓草,这就叫:有一物必有一治,是上天安排的。”

  不一会,魏灯的伤口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继续阅读:第16章: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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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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