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婉从来都知道纪凌珏说起情话来也会这样的动人,他看她的眸光柔情得快要化成水一般,她的心此时又何尝不是已经软柔成了一滩水。
“像你这般不懂生趣又无情调的男子,的确是配不上九月公主这样贤淑端仪看成良妻的妙女子。”御婉勾唇轻笑,说得好不委屈,“只有我这样张扬不羁嚣张跋扈的女子才与你是绝配,所以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你吧。”
纪凌珏也不恼,反而笑得爽朗,乐意之至四字含在嘴里刚要出口,就被皇帝威严喝断。
“够了,阿婉,不许胡闹,九月公主带着诚意亲来天瀚和亲,你怎可横刀夺爱。”
“父爹,阿婉哪里胡闹了,阿婉心喜纪凌珏,纪凌珏也喜欢我,我们这是两情相悦,哪里来的横刀夺爱。”瞥了安九月一眼,御婉不满地呛声皇帝,今日她是万万不会退步的。
“阿婉说得不错,我二人两情相悦,确实无人横刀夺爱。”纪凌珏行至御婉身旁,柔情眷恋,“至于九月公主的倾心,凌珏无心沾惹,也请公主不再错付才是。”
安九月瞧着这二人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顿生羞恼,“我千里迢迢从南诏为王爷而来,王爷难道就这样一句话就将我打发了吗?”
“圣上,南诏与天瀚虽相争多年,但此刻我南诏求和之心挚诚,天地可明鉴,天瀚就是这样对待的吗?”安九月话虽不重,却是指责之意明显,听得高坐上的皇帝蹙起了浓眉。
南诏虽是小国,却也是南境与云南王府分庭抗礼的一方霸主,留着还有作用。
“公主误会了,朕绝无轻视公主之意。”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安九月瞪向一旁把话说开已经在举酒对饮的御婉和纪凌珏,气得更是发抖,这简直就是对她赤裸裸的无视。
众人顺着安九月的目光看出,额上也是冷汗直冒,心里直直呐喊,这两位还真是祖宗诶,就算你们此时此刻情投意合郎情妾意,也不要当这一个刚刚向王爷表露心迹不成的女子这般大秀恩爱好不,也难怪安九月会恼羞成怒了。
心中有怒的又何尝只有安九月,皇帝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火。
本以为御婉看重那死去的御穹和纪九鄢之间的婚约,他便以桀王求婚的契机以此让她离开纪凌珏,没成想她如今是连御穹都不顾及了。
“公主这话问得好笑,我与纪凌珏心意相通,就是无视南诏了?好生牵强。”御婉无意让皇帝为难,也不想因为她的执意喜欢而给天瀚给南境的百姓带来麻烦。“你若是想吵架的,本郡主奉陪;若是无理取闹想解决挑起两国战争的,我相信南境的三十万长纪军也不会怯战的,是吧王爷?”
纪凌珏此时完全就是一副有御婉万事足的样子,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安九月哑口无言,御婉这分明就是挖了个陷阱等着她跳下,让她应不是不应也不是。
“郡主这般强词夺理,死的也能说成活的,本公主无话可说。”
“九月公主谬赞,一向都有人夸本郡主巧言善辩的。”御婉亮出一口白牙,笑意浅浅。
众人听言撇开头去,郡主,那不是夸你的话好吧!
“阿婉郡主这脸皮厚得,也是赛过城墙了。”萧湛低头,与纪九鄢咬着耳朵。
纪九鄢很是赞同萧湛这话,但还是冷哼了一声,“你不是不跟我说话吗?”显然是还没有忘记在分岔路上某人不理之仇。
安九月也是扯了扯嘴角,无语凝噎,若论起厚脸皮,这位天瀚的郡主大人也是天下无敌了。
“公主稍安勿躁,云南王无意公主,强求也是无用,公主不妨另做考虑?”不愿再见这两人僵持下去,皇帝出言缓和气氛。
怎料安九月不知为何,竟咬了牙不松口,“九月心仪王爷,无心再允他人婚约,皇上若是不愿勉强王爷,也便不要勉强了九月吧,九月感激不尽。”安九月微微福了一礼,“只是九月乃是带着南诏子民求和之心前来,虽为姻亲相绊,但结盟之心不减,还望圣上成全才是。”
“天瀚南诏两国交好这是必然的,公主不必忧心。只是我天瀚好男儿数不胜数,公主又何必单恋云南王呢,这样吧,今日宴会公主便多看看多了解了解,再行商议,如何?”
“这……”安九月颇有些为难,仍旧执意纪凌珏的样子,但也知道此时不可再拂了皇帝的好意,便只能暂且应下。
这安九月倒是有几分心机。御婉瞥了一眼安九月,突然想到了什么,阴邪一笑。
“在笑什么?”纪凌珏靠近御婉。
“我在笑,南诏摄政王叔当真愚蠢。”竟将蛇蝎当做了井绳。
纪凌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笑了,“的确愚蠢。”
纪九鄢蹭了过来,瞧见二人在说悄悄话,打算偷偷听一句的,却被突然转过头来的纪凌珏逮个正着,只好尴尬地打着哈哈,“呀,晚宴就要开始了,我们到那边去坐吧。”
御婉朝乾承宫外看了一眼,果见不少人往这边来了,宫人们端上了瓜果酒品,众大臣按品阶安排好的位次坐下,他们身边坐着各自的妻子儿女。
安平王府与云南王府的位置自然是靠前的,,御婉刚要坐下,就见上头的皇帝冲她招手,一指一旁新添的座位,“阿婉坐这吧,开宴之前正好可以与你母娘说说话。”
知道皇帝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御婉也知道今日是自己做得过分了,便只好顺从地上前去。毕竟有些事情还是适可而止得好些。
御婉还未坐下,就见乾承宫外有人疾步进来,走到皇甫桀身旁耳语两句,皇甫桀脸色一变,立时起身走上前来,与皇帝低声说话。
御婉无意偷听,却也好奇,正要竖耳偷听一两句,就见皇帝脸色不大好地挥退了皇甫桀。
皇甫桀拱手,便与人一同疾步出了乾承宫。
乾承宫歌舞升平,丝竹管乐依旧,可直到宫宴结束,皇甫桀也一直不见回来。
御婉原本还提着一颗心,放心皇帝会在宫宴中途突然提起皇甫桀向九鄢提亲之事,如今他不回来,御婉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意见到纪凌珏拿起酒杯喝酒,眸光正好看向她,朝她举了举酒杯。
御婉见此挑眉,你做的?
你说呢?
你做了什么?让父爹和桀王这般如临大敌?
纪凌珏眸光闪了闪,举杯喝酒。
御婉无言,吐槽了一句,黑心!
不过不得不说,纪凌珏这心黑得好!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皇帝自然看见二人的眉来眼去,脸色直接黑了一整夜。
放烟火一向是纪九鄢最开心的事,晚宴一结束她便拉着御婉走了,说是要到城东的观景楼占据最佳的观赏地点。
纪凌珏自然也是随着去了,同行的还有萧湛和御棨。
“你们去吧,我可要先回府睡觉了。”宣平王席间被灌了不少的酒,此时有些撑不住了。
“真是可惜,宣平王不能一同来。”即便是少了一个人,也分毫没有影响到纪九鄢的兴致。“阿婉阿婉,快走快走!”
安九月在几人之后出了天正门,别宫来的马车已经候着了,婢女雪羲走上前来,扶安九月上马车。
“今日委屈公主了。”对于安九月的委曲求全雪羲是心疼的,却也知道她的不得不为。
安九月摆摆手,吩咐车夫赶车回别宫。她半掀起车帘,看云南王府的马车率先他们一步离去,这才收回视线,“总归是有些回报的。”受些委屈算什么,她隐忍这么多年,委屈是最不该有的情感。受些委屈她便可以不用和亲天瀚,这也算是值当了。
“公主聪颖,如此一来,南诏不仅能与天瀚结盟,还能让公主全身而退,消息若是传回南诏,明堇翁主也可安心了。”
“明堇那边可是有消息传来?”她离开南诏的时候,安明堇领兵出征蛮夷部落,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安九月总有放不下的心。
雪羲听言从袖中抽出一纸信笺,“公主入宫之后,明堇翁主便传来了消息,首战告捷,只是翁主忧心公主,便传来问候。”
“阿雪,拿纸笔来。”
雪羲知道安九月是要给安明堇回信了,便搬来马车上的小矮桌子,摆上纸笔,退至一旁磨墨。
安九月只略一思索,便执笔疾书。
另一边,云南王府的马车上,御婉放下车帘,安坐在纪凌珏身旁,对面的纪九鄢早就忘了在宫里的不愉快,跟萧湛说得正开心。
“阿婉,你在看什么?”外头除了来往行人就只有路旁悬挂的灯火,有什么好看的。
御婉刚要摇头,便听得一旁的纪凌珏低语,“南诏安明堇出征蛮夷部落,首战告捷,想来安九月已经得到消息了。”
“安明堇在前方打了胜战,安九月今日又何尝不是胜战一场。”虽然不甚漂亮,但这一场仗的确是天瀚棋输一着。
“你们在说什么啊,打不打仗的?”纪凌珏和御婉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正好掩在骨碌碌的车轱辘剩下,纪九鄢离得最远,听得不甚清楚,“说起打仗,廷尉将军已经到了东境了,想来不日就要对东渝用兵。”
用兵二字刚刚落下,马车外轰然大亮,砰的一声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