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前还迷迷糊糊地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色轻衫的女子在绿毛怪中奋战。
“小染……”
木小九微弱地喊了一句,就两眼一摸黑,眼前已经不再是山洞里面了,仿佛误入了一处小巷,天空灰蒙蒙地,下着点儿小雨。
怎么都回不了头,转不过身去,只能一直往前走,往那巷子的深处走去。
这青砖堆砌的小巷子,一边是墙,一边是一排民房,都是灰蒙蒙的颜色,地砖坑坑洼洼,走过几块青石板,就是几个水坑。
水坑倒是清澈得很,几滴雨水从房檐上垂下,砸在水坑里,击出几个小水花,四周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木小九往前走着,身体的束缚感减少了,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来处,是一条街的入口,自己仿佛就是从那入口进来的。
那便看起来阳光了不少,天空也亮一些,没有这么阴暗,很想走过去看个究竟,可是这深深巷子里,像是有着奇怪的吸引力一样,让木小九怎么都不愿往那亮着的地方走。
一转身,还是回了先前的方向。
周遭的声音,渐渐嘈杂了起来,几只蝙蝠从木小九撑着的伞下擦过。
它们好似都违背了自己的作息,总是在奇怪的时间,奇怪的地点出现。
隐隐约约听见巷子边上的一处院子里,有人对话的声音。
木小九敲了敲门,那门上挂着的灯笼忽的就亮了,也没有人开门,他便推了一下,门自己直接打开了。
“门怎么开了?”
一个坐在院子里正在择菜的妇人回过头来,看着木小九的方向。
她起身,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往门边走,关上了门,又回到院子里继续择菜。
这妇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头发盘起来,一身素衣,肤白貌美,就是那左眼的眼角,有一道红色的疤痕印。
她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木小九。
木小九也很纳闷,走上前,打了个招呼,可是那妇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一会儿,一个长发披肩的男子,推开门进来了。
看着有些眼熟。
他穿着一身蓝色滚边的长衫,是个翩翩美男子,他一进门,那妇人就笑得特别开心,像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柔柔,让你等久了,这次我也没想到竟然出去了半个月,去了一趟江陵,给别人诊治,废了不少周折。”
男子放下药箱,就坐在院子里帮她择菜。
木小九这时才注意到,这院子里没有下雨,那男子方才进来时,也不见外面有雨。
莫不是进了幻境了?这幻境,传说是根据一个人的内心,编织出来的,可是,这一切,对木小九来说,都无比地陌生。
“乐儿呢?”
“在内院玩呢。”
妇人给他擦了把汗。
“师父,师娘,我回来了。”
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推开门,蹦蹦跳跳地进来了,她放下药篓子,“师父,你看,你说的药材我都采摘回来了,下次你别出去那么久了,好么?”
妇人拍了拍她的头,“沙白,别任性,你师父也不想离家那么久的。”
被唤作沙白的正是木小九的母亲,阮沙白。
她倔强地抬起了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眼睛却无比坚定地直视着眼前的师父。
想来这美男子就是袁不远了,木小九恍然大悟。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皇命不可违啊。”
他叹了口气,早年曾经听闻,袁不远本是皇宫里最厉害的一名御医,鬼手的名号响彻天下,毒门看上了他的才华,想要把他收归己用,而皇宫里,那洞悉一切的皇上,将计就计。
一纸诏书,命他前去毒门潜伏,让他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留在毒门,去找到毒门的秘籍,朝廷中常常有许多官员,死于毒门之手,他们从来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那时才是来岁,本就了无牵挂的袁不远,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谁知道,一入毒门深似海。
一进去,就成了掌门收的第一个大弟子。
之后又有了一些师弟师妹,当时毒门三权分立,虽说他的师父是掌门,但是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其他长老私下跟各种人勾结在一起。
长期与毒门的人相处的时间里,他认识了初柔柔,到后期,他为了完成任务,毒门一夜之间手里朝廷的重挫,分崩离析,掌门也深深厌恶其他长老的行为,就瓦解了毒门,毒门虽受挫,余下的人,却又再次聚拢,组成了新的毒门,而他袁不远,带着自己心爱的人出逃。
朝廷虽准许他辞官出宫,却要求他必须住在朝廷随时能找到的地方官,也要随时接受朝廷的召唤,否则他的妻小,便会有生命危险。
无可奈何,一家子就这样住在这小巷子里,还生了个女儿叫乐儿。
“好啦,沙白,你去找乐儿玩吧。”
初柔柔温和地笑着,像花儿一样。
木小九心里一阵堵着,因为他知道,后来,袁不远那糟老头子,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一会儿,眼前的场景又飞速地切换,到了一处悬崖。
“柔柔!”
袁不远那一声嘶吼,响彻天际,他跪在悬崖边上,手里抱着乐儿,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娘!”
乐儿也哭得声嘶力竭。
“不远,你随我回宫吧。”
袁不远眼角的泪还没有擦,冷冷的转身,替我告诉皇上,“我夫人的命,我早晚有一天会找他讨回来!”
“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不顾兄弟之情了。”
那身穿官服的男子摆了摆手,身后的弓箭手就都拉紧了弦,再一声令下,数箭齐发。
袁不远抱着乐儿腾空而起,直接往悬崖下跳了。
又是一阵急促的眩晕,木小九的眼前迷迷糊糊地,到了一处林子里,袁不远的衣裳被刮得破破烂烂地,沾满了血迹,他的怀里还抱着初柔柔的尸体。
木小九都能感觉得等到袁不远的绝望和灰心,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在林子里走,乐儿却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