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地心灵泉,洗汝之前尘,除汝之旧事,获灵智新生,认天音新主。”
铿锵而辽远的咒语,带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在暗湖上传播开来。
一瞬间,整个空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所有的活物瞬间一动也不能动,只有古老的咒语在耳畔回响着,那声音像是自己长了意识似的,越来越急,越来越大,整个暗湖也随之动了起来。
开始只是轻微的波动,像是风吹过湖面时皱起的粼粼波光,随着咒语的回响,波光变成了巨浪,滔天的巨浪翻滚,湖心出现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霍然是一方碧莹莹的池子。
仿佛被透明的结界阻拦着一样,暗湖的湖水,跟池中的池水泾渭分明。
此刻,小金就落在池子的正中心。
池中之水包饶着它,缓缓的流动,洗涤每一根羽毛。
“糟了,那是洗魂池。”
巨蟒声音焦急,只是冰蓝色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窃喜。
这下好了,小不点被洗魂认新主,忘记了旧主人的一切,就没鸟跟它争宠了。
它准备劝即将上任的新主人放弃吧,逃出去要紧,金丝鸟已经要变成别家的鸟了。
回头一看,却发现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巨蟒大惊,豁然转头,看到巨浪中骤然出现的身影,这下是真急了,“快回来,危险!”
洗魂仪式开始,破坏者,将被困暗湖结界,坠入无边暗夜。
暗湖中,巨浪咆哮,如一只张开大嘴的凶手,要把胆敢闯入者吞入腹中。
舒芙身影化成一叶扁舟,随波荡漾,灵剑化成长鞭,劈开巨浪,直指金丝鸟,想要把它卷起,带出来。
然而,长鞭在抵达洗魂池上方时,就被无形的结界挡住。
舒芙觉察有异,立刻收回长鞭。
灵剑化成的长鞭,却没有响应主人的号召,回到她手中,而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牵引控制,将主人反作用拉入暗湖之中。
舒芙心下大惊,想要弃鞭而出,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朝里跌了进去。
跌入一片暗夜之中。
暗湖外,莫铉脸色骤变。
巨蟒见势不妙,就要溜走。
脚步刚踏出,尾巴却被人逮住。
巨蟒心下正悲戚,顿时炸了,“你干嘛?找死是不是?”
它等了几百年,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给自己相上一个厉害的新主人,结果还没来得及庆祝,新主人就被永困暗湖,老天根本是故意玩它。
莫铉这会子身体正处于剧痛之中。
禁制解除时散发的强大法力,有如刀剑入骨,让他筋骨剧痛,浑身像是散了架,整个人处于濒死的边缘,这种绝望痛苦的感觉,永世都难以忘记,他当然不想找死,想要远远的逃离此地,只是——
“舒姑娘和小金没出来,我们都不能走。”
“不走在这儿等死?!”
巨蟒不可思议:“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救人?别做梦了!先逃出去要紧。”
莫铉不为所动,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更加拽紧了猫尾巴,“你既然在这湖中数百年,天音司的秘密想必尽数知晓,一定也知道怎么把他们从暗湖中营救出来。”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巨蟒暴怒的话语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堪堪截住话头,缓了缓语气道:“所以我们才要火速逃出去,去找到能劈开暗湖结界的法器,才能把人救出来,否则,延误了时机,他们就永远出不来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它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扔入湖中。
石头落入黑沉的湖面,却像是砸到了钢铁,发出‘砰’的一声重响,又被反弹到岸上,湖面连一丝涟漪也无。
“看到了吧,现在,整个暗湖就是一个法力强大的结界,我们留在这儿使劲了力气,也起不到半分作用。”
莫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万物相生相克,一定有什么法器能够打开。”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在这里讨论这个,出去再细说不行?”巨蟒想吐血,指了指前方,“紫箫已经叫帮手去了,我们再不走,就永远别想走了。”
事态急迫,莫铉又看了一眼暗湖,黑沉沉的湖面,像是钢铁铸成的。
他终于松了松猫尾巴:“走!”
同一时间,清心殿内。
宫女南栀端着一碗白粥并一碟小菜,步入殿中。
“司主,请用膳,非常时期,还请大人见谅。”
“无妨。”
绛音将写到一半的清心经搁在案头,看向来人。
南栀是专司清心殿洒扫事宜的宫女,平时都拘在此地,不像其它宫人,有机会各宫走走,因此,她此前听说了不少天音司司主的事情,却从未见过本尊,这次难得有机会接近,便大着胆子的偷偷抬眼看。
绛音看向她时,她正看向绛音,两人的视线便撞上了。
大曜朝廷,天音司地位超然,司主身份贵重,即便是百官之首的丞相见了,也摆不得架子,以礼相待,更何况是宫人们,更是不能放肆半分。
虽说此时,绛音正触怒圣上,被勒令在此反省,但是,即便是地位低下如南栀者,也知道,天音司的事情,最终做主的,还是圣后。
偷看被抓个正着,南栀大脑空白了一下,正想跪地请罪,就看到那个据说万年不会笑,暗地里被称为‘冰雪司主’的绛音大人,忽然就勾了勾唇。
南栀无意识就脱口而出:“什么事让大人这样高兴?”
话一出口,南栀骤然反应过来自己闯了祸,噗通跪地,“奴婢该死,请大人恕罪。”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花眼了、梦魇了,据说绛音大人再被任命为司主的那一天,都没有展颜笑过,更何况此时,被困在这清心殿中,怎么可能会笑?!
南栀冷汗淋漓,片刻就汗湿后背。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道声音解救了她。
“起来吧。”
绛音声音淡淡,不悲不喜。
若是熟悉她的人在旁,肯定会惊讶司主言语异常的温和。
而南栀对她半点也不熟悉,哪里会知道这些,只是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心惊胆战的,把乏善可陈的膳食恭敬的端到绛音跟前,大气都不敢出。
绛音扫了眼吃食,并无介意之色,端起白粥,就着小菜吃起来,不多时,就吃了个干净,放下碗碟时还说了一句,“味道不错。”